上闕十八年,成帝崩。
三皇子蕭承繼位,為籠絡牽製重臣,擇丞相府二姑娘薑瑤前往西北關與定北將軍霍池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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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如煙居那邊早早便落了鎖,繼夫人身邊的一等女使隻說下了雪天黑路滑,免了兩位小姐的晨昏定省。
半刻鍾後,天色全然暗了下來,從如煙居出來一位包裹嚴實的人,匆匆忙忙自後門出去上了馬車,一路朝朱雀大街上去了。
醉雪的身影隱在黑暗裏,捏了捏手中帕子,拐彎回了姑娘房裏稟報。
“依著你看,那人的身形像誰?”薑瑤撥弄著燈芯,隨口問了一句。
“冬日裏穿的多,人都變了形,再者天都黑透了,奴婢愚鈍,實在猜不出是誰。”
剛至戌時,薑瑤方喝了藥,那藥裏放了安神的東西,現下她哈欠連天已經有些困了,分不出精力再去管旁的事。
薑瑤倒在床榻上,攏了攏厚棉被將自己牢牢裹住,悶聲道:“管她是誰,明日再說吧。”
聞言,醉雪放下兩邊帷幔熄了火燭轉身出了內室。
那輛馬車停在宮外側門前,一旁等候多時的宮女領著那人避開巡邏侍衛徑直去了中宮。
椒房殿內燃著炭火,烘得屋子裏暖洋洋的。
四扇楠木素色刻蘭花紗麵屏風後,皇後正一下一下動作輕柔的撫摸懷中的貓兒,聽見動靜,抬了抬手,吩咐人賜座。
秦憐先是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複才端莊的坐到了椅子上。
皇後道:“你著人告知本宮說有解決的法子了,是何法子?”
秦憐回道:“霍將軍是輔佐陛下登基的功臣,若是賜婚,理應有嘉淑公主來嫁,但太後不舍女兒嫁的遠,如此,便隻有從宗室子中挑一個身份地位僅次公主殿下的人來嫁。”
她又說:“這樣一來,既不會輕視了霍將軍,也不會怠慢了宗室王爺。”
話音落下,屏風後的人卻沒有動靜,秦憐遮在袖下的手緊了緊,仔細回想著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
靜默了片刻,皇後身子動了動,嗓音懶散道:“可各位宗親王爺的女兒中,並沒有年紀適合的人選。”
“那就再退一步,從大臣家眷裏挑選一位。”
皇後猛的坐起來,一雙美眸裏閃過一抹暗色,敢情是在這等著她呢。
她這個遠親表妹素來精明,怎會不知宗室子裏沒有合適的姑娘。這法子一退再退,最終目的是為了說服她從幾位朝臣中擇一女出嫁。
秦憐低垂著頭,暗自勾了下唇角,又道:“那日娘娘說為這件事太後已經同您鬧了不愉快,陛下想要的無非就是一個能夠掌控又能做事的人,娘娘不妨挑一挑。”
皇後閉著眼眸思索,她所說不失為一個好法子。陛下剛登基,社稷不穩,幾位皇叔皇兄虎視眈眈,就是幾位郡主裏真是適齡的也不能嫁過去。
此時籠絡霍池似乎就隻有賜婚這一個法子,偏生太後不明事理,不惜與她和陛下撕破臉皮也不舍得蕭泠來嫁。
秦憐又說從大臣家眷中選一個,在朝中有威望的不過就那麼幾位,能夠掌控的……隻有一個。
“妹妹所言不無道理。”皇後從屏風後出來站到她麵前,居高臨下道:“那你覺得誰更合適?”
秦憐站起來福順拱手:“可惜妾身的親生女年紀太小,不能為娘娘分憂。”
“那薑二姑娘呢?”
“這……妾身到底不是她的親娘。”
已至辰時,穿堂風自屋簷下呼嘯而過,紙糊燈籠裏的火燭相繼熄滅,接著又飄飄灑灑下起了雪,皇後麵上意味不明,但秦憐知道,她會讓自己滿意的。
於是再一俯身道:“天色不早了,妾身不叨擾娘娘了,妾身告退。”
她走後,皇後娘娘又著人更衣,拎著吃食去了勤政殿。
一夜都翻來覆去睡不踏實,薑瑤猛的睜開眼,夢裏血腥的場麵還浮現在眼前,她捏了捏眉心,卻摸到了一手冷汗。
“醉雪。”她喚了一聲。
醉雪快步進來,伺候她穿上衣裳梳洗。
薑瑤瞥見枝頭未融的白色,又說:“昨夜下雪了?”
“還不到半柱香呢。”
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