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眾人還在為此而驚詫的時候,他和那女子已經緊緊相擁在一起,這等場麵是所有人均未料想到的……她到底是誰?如此美得不可思議的的女子,和祈少君究竟是何關係?
難道祈少君當真如無極弟子們所言……移情別戀?!
“姐姐!我真的沒想到……真的沒想到!”祈少君喜極而泣道。
“天可憐見~~我又何嚐沒、想到,我們姐弟還有今日的相聚!”那女子也是涕泗交頤地摟著祈少君的脖頸,久久不肯放手。
緊緊相擁的兩人心緒稍定、緩緩分開,這才發現眾人都在用異樣的目光望著他們,兩人立時整整衣衫,幹笑著朝眾人招呼……
祈少君著攜黑衣女子上前,幹笑道:“各、各位,容我向你們介紹,這位是我的胞姐獨孤惜,也就是江湖人稱‘無鹽羅刹’的西門笑雨。”
“什麼?!她是你的姐姐?!”眾人更失聲驚駭。
祈少君定了定神,道:“各位,我知道你們太多的疑問,隻是這件事情實在說來話長,個中原委,請容我向各位一一解釋。”
還是伴梅先生有長者之風,欣笑道:“難怪冰兒飛鴿傳書,言道近日將有貴客到訪,原來是少君的姐姐,那就是自家人!都進屋說話吧!”
進屋後,司徒曼玲先拜見了玄虛道長,並告知了父親的噩耗。
玄虛幹燥白皙的雙手捧著司徒蒼穹的骨灰,凝目久久不語,但從他幽歎的神情上,誰都不難看出他心中的哀傷……
“三弟……二十年前的那場驚變,不想竟成我們兄弟四人的永訣……二弟走了,現在你也走了……可歎當年的鐵血之盟,如今隻剩為兄孤家寡人……”說到最後,童顏鶴發的道人竟也不禁淚水涔落。
司徒曼玲又一次悲從中來,跪地哽咽道:“大伯,請您要為我爹報仇!”
玄虛連忙扶起她,溫聲道:“世侄女,你放心……從今往後,隻要大伯還在世一天,絕不會讓你受任何傷害。”
祈少君扶著她,正色道:“不錯!我說過,我一定會完成大伯、爹和叔父的心願,我也一定要讓背信棄義之徒付出代價!”
夜幕降臨,竹屋大廳中燈火閃爍。祈少君、玄虛和伴梅先生坐在東側,南居夫人領著西門笑雨、司徒曼玲和蕭菁坐在西側。
祈少君淡定地喝著熱茶,似是在為自己接風洗塵,在場眾人除了玄虛和西門笑雨外,其他人皆炯炯凝注著他,都心中癢癢急於知道真相,恨不得衝上前把整壺茶倒進他嘴裏。
祈少君深歎了一口氣,道:“各位,家姐的事情,這還得從二十年前,仁義山莊的那場大火說起……
祈少君出生的五年前,獨孤夫婦先育有一女名喚獨孤惜,對其寵愛有加,見她生性喜好竹子和音律,便在仁義山莊後山為她種了一片竹林,還在林內蓋了一間小竹屋,獨孤惜酷愛之極、常在此嬉戲、吹簫,她年歲雖幼卻生性獨立,央求父母就將這小竹屋作為自己的閨房,父母勉為其難答應了。
南居夫人道:“難怪上次見到你,你在十八鋪外竹林裏蓋了間竹屋……聽說少君第一次見你那晚,也是在竹林裏?”
西門笑雨黯然道:“隻有待在竹林中,我才能稍稍慰藉對家人的思念。”她環顧四周,欣然道:“這間竹舍也真是清新雅致、獨具匠心,想不到先生夫人和我是同道中人,我都有點不想走了。”
“嗬嗬嗬,那就把這兒當成你的家!”伴梅先生陪笑道。
南居夫人微微額首,心中不禁暗讚,這獨孤夫婦生的兒女真乃一絕,兒子是美冠如玉的不世奇才,女兒是美得超塵的絕世佳人。
可是獨孤惜的幸福生活,僅在五歲那年便宣告終結,仁義山莊的大火毀了她的家、也幾乎毀了她的人生……當時,由於司徒蒼穹的惻隱之心,使得祈馨死裏逃生,山莊從後山逃出時,陡見竹林之中舉火燎天,她以為愛女已遭不幸,痛斷肝腸之餘,隻得拖著未出生的少君,逃離了仁義山莊。
但誰都未料到,那天獨孤惜偏偏不在竹林內,因為一些小事和父母慪氣,硬求著奶娘悄悄帶他進襄陽城看戲聽曲,奶娘無奈隻得應從……
卻未曾想到這一次慪氣,卻救下了兩條性命!
深夜裏,遠遠望見仁義山莊化成了一片火海,獨孤惜痛哭不已,奶娘悲痛之下,按住無法自製的獨孤惜、帶著她遠走高飛……
祈少君欣慰道:“我以前一向不信天命,不過時隔二十年,今日還能和姐姐劫後重逢,我真的由衷感激上蒼。”
獨孤惜的奶娘複姓西門、也是仁善之人,又曾行走江湖多年,於是便帶著年幼的獨孤惜,先更名為西門笑語,再以家道中落的名義,投靠她的舊識羅刹宮,羅刹宮主雖沐仙子性情乖戾,一向非美貌少女不收,但天幸的是年幼的西門笑語嬌蠻可愛,便收為嫡傳弟子……卻未料到漸漸長大的獨孤惜,竟然美得超塵絕俗,美得超越了世間任何想象,自然也超越了她,妒火……令她原本就怪異的心理更為扭曲!
沐仙子那奢華的香閨之中,有一張極大的梳妝台,台上的那麵大鏡子也每天都擦得一塵不染,因為之前有個隨侍丫鬟,隻因有一根短纖維未擦幹淨,便被她打斷手腳、扔到水牢中活活折磨死……
她常常對著鏡子幽幽道:“鏡子啊鏡子~~真希望映在你上麵的我~~能否告訴我自己~~我是否是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是麼?”
“其實不用說,看看這上麵的我……我當然是最美的……”
“可是!你為何讓這世上多了個西門笑語?!”
“她的存在就是對我的折磨!是對我的侮辱!”
“懷璧其罪,她擁有這般的容顏,那便是犯了死罪!”
又過兩年,西門笑語滿師下山,沐仙子向她提出下山的條件居然是要毀了她的容貌,以免妖禍武林!
蕭菁拍桌怒道:“豈有此理!這個沐仙子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變態!什麼時候變得悲天憫人起來了!嫉妒弟子的美貌,這麼爛的借口也想得出來!”
西門笑雨道:“我侍奉她多年,怎會看不出她對我的嫉恨?隻是未料到她竟然變態至此……西門姑姑為了掩護我逃走,被她一掌打死,奶娘恐怕到臨死前的一刻,都不敢相信她最信賴的朋友會對她痛下毒手……”
蕭菁輕哼道:“可那個變態女人恐怕不會這麼想,相反……她還一定還恨你奶娘把你帶到羅刹宮,甚至會恨上天,為何世間會有一個你呢!”
祈少君沉吟了一句:“梟帝對我,又何嚐不是如此。”
南居夫人頗有感悟,道:“沐仙子自負容顏,焉能容得下你?”
蕭菁依舊憤恨難平,哼道:“自欺欺人!比起夫人、冰冰、小惜妹子還有玲妹,她差遠了!”其實她言下所指並非單指容貌,最重要的是人心美醜,照此而論,沐仙子每日麵對著鏡子,實則麵對的是世上最醜惡的女子。
西門笑雨淒然道:“她妒恨日增,自然容不下我……我拚盡全力,勉強衝開羅刹誅仙陣,才逃出羅刹宮……可是她和師姐妹們,竟似與我有深仇大恨,如蛆附骨般地追殺我!”說到這裏,她不禁神色痛苦,顯是不堪回首。
祈少君遞過茶水,溫言道:“姐姐,慢慢說……”
西門笑雨歎道:“這魔頭心狠手辣,我那時的武功也未練到火候,一旦落入她手中,我這‘師門叛徒’定然生不如死,但我突然想起了父親生前言道最危險的地方便最安全,於是我兵行險招,躲在了羅刹宮山下的一處山洞裏,一躲就是三年、忍饑挨餓的三年……我怕被他們抓到,不敢輕易出洞,無奈的時候,隻能吃些樹皮青草勉強充饑,冬天的時候連火都不敢點……有幾次病了,險些就沒能捱過去……”說到此處,她已是泣聲悲苦,連南居夫人都心中惻然,握著她柔弱無骨卻帶著傷痕的手,輕撫著以示安慰。
如果是數年前的祈少君,一定會痛哭流涕,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堅強了!
他仰天長歎:紅顏薄命!
當年的南居夫人是如此,
現在的小惜姐姐是如此,
連心愛的妻子也是如此!
三位女子都是美絕人寰,風華絕代,無怪蒼天也嫉妒,更何況是人!
他也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天晚上,他因緣際會和姐姐邂逅於竹林,兩人篝火邊取暖、烤野味,姐姐落落大方,舉止瀟灑,唯獨吃東西時的模樣,連市井之徒都還比她文雅些,原來是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