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站在回廊的轉角,海風輕輕地吹拂過來,夾雜著大海中的淡淡腥香,山崖邊的柳樹在夜色下搖曳著,蒼涼而悠遠的簫聲像是衝破時間的桎梏,穿越了古老的隧道,悄然落在塵世。白衣男子輕輕倚在石柱上,長發輕輕揚起,他的目光淡淡的,但是卻好像有什麼情緒積壓著,久久化解不開。
“子墨。”
白衣男子聞聲轉過頭去,隻見上官方含著淡淡的笑意,緩緩走了過來,他緩緩坐在了旁邊的石凳上,笑道:“你有沒有什麼想問我的?關於過去的事情。”
子墨放下了洞簫,輕輕點了點頭。
上官方緩緩說道:“那年淩如姬與夕宏裏應外合,盜走天琴劍,造成冷月門大亂,這些你是知道的,後來宿輝散布關於你母親的身世傳言,一時間丹崖閣成了矛頭所指,可你不知道的是,冷月門的吳、高兩位長老為了給我們施壓還擄走了不足兩歲的你,交給了宿輝,宿輝威脅你母親不要妄動,宿月覺得無論如何宿輝都不會傷害你,所以我們商量著,不管宿輝會有什麼動作,都要完成原本的計劃,這個決定是瞞著你母親的,我和宿月說好了,如果你沒事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但是如果不行。”說著他頓了頓,苦笑道:“也沒什麼,反正孩子總會有的。”
子墨微微一怔,他萬萬沒想到他曾經是差一點就被放棄的那一個。
上官方繼續說道:“但是這個決定被你母親知道,就算我們再與她虛與委蛇她也不再相信我們,我們本來都以為你母親是不會在意這個威脅的,但是沒想到,身為一個母親,她什麼都顧不得了。你母親不顧自己勢單力薄,一個人去闖輝月山莊,卻被宿輝設下的圈套抓住,她用你們母子威脅我從冷月門撤出人手,我萬般無奈之下打算就此妥協,但是宿月與穆風卻不同意,他們二人合闖輝月山莊,殺了個兩進兩出才把你們母子救了出來,卻沒想到宿輝如此怨恨我們,竟然想要殺死你的母親,宿月卻為了救你的母親擋了宿輝一掌,身受重傷,多年不癒,後來更是因為難產差一點身亡,幸好宿月命大,隻是身體再也無法康複。”
他說著,雙手合十,默默的祈禱了一句,“幸好,你們母子平安歸來,宿輝一時間為齊魯眾人所不齒,當年的齊老前輩,也就是我的舅父聲討輝月山莊,而夕宏則一走了之,下落不明。你母親自此開始害怕,她怕你受到任何傷害,我已經數不清有幾次了,她從夢中驚醒,隻有看到你熟睡她才能再睡下,她把她父親唯一的遺物雙清雲紋佩給你,她素來不信神佛,但卻不辭辛勞的,經年累月的拜佛求平安符,隻為了能保佑你平安,她不再執著於教你習武,開始教你讀書,教你詩書禮義,她不想再讓你進入江湖。”上官方淡淡一笑,似乎頗是無奈,“但是你卻在親眼目睹雁門關一戰後立意進入江湖,也許這就是你的宿命吧。”說著,他站了起來,看著遠方廣闊無垠的大海,波濤翻湧著,明月依稀,“子墨,你的母親,她在乎的一直都是你的安危,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誰,像她一樣擔心你了。”
子墨沒有說話,他微微仰起了頭,眼睛眨了幾下,之後又慢慢地低下了頭,他緩緩拿起欄杆上的洞簫,上麵紅色的珠穗靜靜地垂著。
上官方輕輕說道:“子墨,不管你要做什麼,不管你最後會不會有成就,你一定要平安的回到這裏,為了你的母親。她的好意是你一輩子都不能辜負的。”
海上的風呼呼地響著,波濤一浪浪的翻湧著,白色的浪花拍在山崖上,發出一聲聲悶響,像是誰的心聲在悠悠的回蕩,又在哪裏執著的回響。
男子沉了一口氣,清冷的口氣像是月光靜靜滑落在海上,但卻是擲地有聲,“放心。”
我會回來。
一身榮耀。
風雪千山,也阻擋不了我歸鄉的步伐。
上官方淺淺的笑了,他知道,這一次子墨離開,再回來的時候,這個江湖就會大不一樣。從當年在雁門關時,他就知道。
英雄熱血,少年意氣,不論何時,都是這個世界的曙光。
前路漫漫,我的孩子,你要時刻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