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往日熟悉的門看起來十分破舊,甚至掛著一些蜘蛛網。他墊腳,院裏亦是十分破敗。
許閆輕輕推開門,屋中空無一人。
隔壁的鄰居聽到聲音,出來看看是何人。
那老婦揉揉眼,有些吃驚地看著許閆:“阿閆?你回來了?”
許閆聲音沙啞問:“阿嬤,我爹呢?”
“你爹...”阿嬤停頓了一下,“你先到我家裏來,暖和暖和。”
阿嬤的兒子早年和父親一樣是商人,後來被匈奴殘害,便隻留下阿嬤一人。
母親死後,阿嬤就變成唯一一個對許閆好的人。
阿嬤瞧著許閆的模樣,眼裏有淚光。
“你爹,在你走後不久便去了。他聽聞你所在的部隊被打散,將軍又身死,便以為你也死了。”
“那個冬天太冷了...我發現他的時候,人已經凍僵了。他手裏還拿著你母親和你的畫像,那是他最後的東西了...”
“我將你父親埋在城郊最遠的那棵樹下,後來匈奴人來了,幾乎被夷為平地。你倘若想去祭拜,阿嬤帶你去...”
小屋中,柴火燒得正旺,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許閆盯著那火光,隻覺得寒冷非常。
將軍告訴過他,這世間的事情總是陰差陽錯,有時人失去了什麼,都無法察覺。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家裏也是同阿嬤家中一般溫暖,母親坐在爐子前為父親縫製衣袍,自己坐在一旁,央求父親給自己讀新買的遊記。
自己離家那日,父親幾乎用懇求的語氣說:阿閆,不要去。就在這裏,陪著父親。
許閆伸手捂住眼睛。良久,他拿出自己攢了許久的銀錢,放在阿嬤的桌上。
“阿嬤,這錢留給您。冬日苦寒,您一定要保重身體。”
他起身推門出去,身後阿嬤的聲音一下子散在了風雪裏。
父親從前最愛的酒,如今再嚐起來是那般苦澀。
匈奴人投降又如何?誰人來償還這些死去的生命,消逝在戰場上的青春,還有溫暖的家中那無限的等待和思念?
許閆跨上馬。
總有一日,他要將霍家軍的軍旗掛在漠北的都城!
風雪愈發大了,他沒有猶豫,往將軍的方向趕去。
————————
霍靈接過自己給許閆的金銀首飾,沉默著拍了拍他的肩。
大部隊離開涼州已有幾日,行路上有許多百姓見到是霍家軍和奕軍,不由分說地給他們塞糧食和水。
奕王和霍靈走在最前方。墨然仿佛是霍靈的手下,一直熟絡地跟霍靈說話。
淨滌和城主被人看管著跟在他們之後。霍靈有幾次觀察過那琿冶的孩子,那孩子隻是端坐著念叨佛經,沒什麼異常。
霍靈這幾天裏對奕王這方的人有新的認識。奉然和奕王的性格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堅韌隱忍,不愛說話,麵冷心熱。所以在奕王的授意下,墨然在這一路一直都很照顧霍靈。
趙琦悅還是每日兩次來為霍靈換藥看傷。她拿來的藥極好,霍靈的傷口好得快,現在騎馬行路已經沒問題了。
“今日天色晚了,就在前方樹林中休息吧。”鍾毅看了看陰沉下去的天色,轉頭對霍靈說。
霍靈點頭,吩咐許閆去傳令。
霍靈和鍾毅之前也算是並肩作戰,兩人沒有那麼陌生了,有時也能說得上話。
一眾人坐在篝火旁,敏兒和趙琦悅就著火做湯。墨然和許閆兩人去捕獵,說來也好笑,這倆人做此事像是在比賽,比誰獵得又多又好,給自己的主子爭麵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