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白衣撫過將軍的手腕,帶起一陣涼意。
像是道別。
女將軍回過神來,砍下呼延平的頭顱,掛在馬後。
隨即,她衝到最近的敵人麵前,瘋了一般砍殺著。
夜幕臨近,匈奴以損失一名最高將領和數萬士卒的代價,灰溜溜地撤退了。
奕王手下帶兵去追,不給匈奴人活路。霍家軍亦是損失慘重,暫且回駐地休整。
乾軍勝得慘烈,而匈奴一段時間內,應該不會再進攻。
雨水落在地上,將戰場浸濕,像一片血海。城裏的守備軍匆匆打掃著戰場,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沉重。下一次再出戰的就是他們了。
涼州城裏,霍靈斂著眉眼坐在馬上。她衣袍被血沾濕了,隨著馬的晃動,一滴滴砸在地上。
百姓們早就習慣了她每次從戰場回來的浴血模樣,剛剛聽說她在戰場上殺了那個作惡多端的呼延平,不少人都跪在地上拜她是“將星”。
孩子上前要給霍靈送食物和水。她擺擺手,微笑著。
明明一副殺神的模樣,可是沒有一個人害怕她。從前涼州城裏有一個詩人,將霍靈寫做西北的明月,那首詩還被孩子們傳唱,一路飄向別的城池。
好幾次危機時刻,霍靈總會想到這些城裏的百姓。他們對自己是如何的信任——所以自己也要配得上他們的擁護。
那就是她做將軍的意義啊。
駐地大營,鍾毅正聽著奉然從淨滌小廝嘴裏問出的情況。
淨滌是匈奴派來的細作,混入城中刺殺他,一旦成功,再配合呼延平的攻城,涼州和北邊的城池都會失守。
“去查查慈光寺裏是否還有一個淨滌,”鍾毅吩咐道,“捉了城主,盤問。”
奉然恭敬地說:“是。”
鍾毅坐在帳中,聽帳外的雨聲。他拿起涼透的茶杯,抿了一口。
就這樣等著。
直到帳外小廝通傳:“霍將軍到——”
鍾毅抬眼去看,那女將軍一步一個血腳印,走到他麵前單膝跪下。
霍靈已經有些意識模糊,但她還是堅持說:“臣禦敵為時過晚,請殿下責罰。”
“不必了,你做的很好,”鍾毅對一旁的小廝命令道,“去找趙大夫來,給霍將軍處理傷勢。”
他自己都沒發現這語氣有多急切。
“殿下...不必了,臣是女子,可以自己處理。”霍靈一激靈,急忙搖頭。
不過那趙大夫進來時,霍靈才發現那竟然也是個女子。
趙琦悅眨眨眼,見女將軍一身血,嚇了一跳。
鍾毅對霍靈說:“這是奕王府的大夫,你且放心讓她給你看看。”
霍靈點頭,跪謝過奕王,被趙大夫扶著出去了。
待到將近醜時,趙大夫回來複命。霍靈身上有至少五六處傷口,都不深。
嚴重的是腹部被呼延平捅的那一刀,讓霍將軍血流不止,恐怕要高熱幾日。
趙琦悅想起剛剛脫下霍將軍衣服時那縱橫在身上的刀疤,心中狠狠疼起來。
本是玉一般的肌膚,被那些傷疤弄得十分猙獰。霍將軍右眼附近還有一處淡淡的痕跡,倘若再靠近一點,恐怕那隻眼就...
“嗯,”鍾毅聞言點頭,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瓶子。
他淡淡說:“把這個拿給她用。”
趙琦悅接過來,拔了瓶塞一聞道:“生肌藥?”
鍾毅沒說話,擺手讓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