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勇微微一笑,道:“兄弟不是不想出力,可是兄弟又怕出力之後,反而分不到靈丹這也不要緊,怕隻怕連性命也斷送了!”
杜筠聽了此言,麵上登時變色。向公度沉聲道:“這樣說來,邢兄剛才雖然爬不起身,但知覺早已回複,因此完全聽見我們的話了?”
邢勇道:“不敢,不敢,假如不是要等杜姑娘帶出此室,兄弟決難忍氣佯作不知她加害兄弟的陰謀!”
向公度道:“然則邢兄有何打算?”
邢勇道:“兄弟不得不保存實力,以便作生離此室的打算,向兄認為對是不對?”
室中靜默了一陣,向公度的目光不時注視在呂東青身上,大有犧牲他的打算。呂東青明知鬼醫向公度一說出此意,杜筠耿青必定讚同,心中大感凜懼!
胖霸王邢勇忽然向呂東青道:“兄弟算來算去,隻有和呂兄聯合的可能,不知呂兄意下如何?”原來他查出鬼醫向公度一身功力猶在,因此一旦拚起來向公度實力不弱於自己,加上其餘三人,自己非死在此室之中不可。而杜筠則決不可靠,耿青是向公度一邊的人,唯有呂東青可以聯合。
呂東青一聽正中下懷,立即道:“邢兄此意甚佳,兄弟也感到勢孤力單我們一言為定,此後有福同事,有難同當!”
向公度聳聳肩,道:“呂兄見機得真快,兄弟甚為佩服!”他轉眼瞧著耿青,繼續道:
“事至如今,隻好請耿兄讓位給杜姑娘了……”過了兩個時辰,邢勇已氣喘如牛。他本來想隻用一半功力,誰知一旦用了功力之後,鼎腳之上便傳來一股巨大無比的壓力,迫得他逐漸增加功力對抗,最後便無法不用足十成功夫。因此兩個時辰下來,真元大耗,疲乏欲死。
妙手巧匠耿青拚命修複功力,準備等靈丹一煉好,就出手強奪。
那三人業已力竭鬆手,但鬼醫向公度這一次竟不理會眾人,生似是一方麵正在用力運功要衝破一個關頭,一方麵因邢勇等人的說話擾亂了心神而十分動怒。
江南孤客呂東青也走到邢勇身邊,定睛向鬼醫向公度注視,但見他也是顯得甚是吃力,臉上好多處都滲出汗珠,可是臉色紅潤光澤,宛如嬰兒的皮膚。以前微現霜白的兩鬢,此刻已全部烏黑發亮,已無一絲白發。
呂東青看出有異,身軀一震,邢勇立即貼在他耳邊道:“兄弟務必出手試他一下,如果……”他突然一拳向鬼醫向公度腰間大穴擊去,拳力發出之後,目中才大聲喝道:“兄弟試一試向兄的奇功已煉到什麼程度?”
“砰”他大響一聲,鬼醫向公度被他隔空拳力打個正著,登時震飛開去,一直滾到牆根才停住。
職青和杜筠都為之愕然,連出聲或出手製止也給忘人胖霸王邢勇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大踏步奔過去。呂東青厲聲喝道:“邢兄住手,你乘向兄不備,出手傷他,已經不合江湖規矩。”
邢勇應道:“兄弟如果不除此後患,日後必遭地尋仇報複!”話聲中提起拳頭,猛可擊落去。
鬼醫向公度突然間睜開眼睛,口中陰森森冷笑一聲,揚掌拍上來。
但聽“砰”地大響一聲,邢勇龐大的身形宛如皮球般倒飛起來,眨眼間排在銅鼎旁邊。
其餘的三八萬萬想不到鬼醫向公度挨了那麼厲害的一拳,不但未死,還因在舉手之間,把邢勇震飛兩丈餘遠,這等功力,的是令人難以置信之事。
呂東青道:“向兄功力精進,令人甚感佩服。”
向公度仰天冷笑一聲,道:“恐怕不是真的佩服吧?”他突然停口注視著胖霸王邢勇,恨聲道:“不是你這廝出手暗算,我的理想野心都可以達到啦!哼,你害我功虧一貨,半生心力付諸流水,我非把你碎屍萬段,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根?”
耿青眉頭輕皺,接口道:“向兄你業已全功盡廢了麼?”
向公度道:“那也不至於,但離我的理想尚差了一級,不然的話,兄弟就可能無敵於天下了!”他突然舉手向銅鼎印去,“波”地脆響一聲,鼎身上現出手掌般大的洞口。
眾人見了無不膽寒色變,須知那銅鼎厚達三寸以上,就是用寶刀之類也不易紮穿,可是他隨手一掌,便已具有這等威力。
呂東青道:“兄弟實在佩服向兄的成就,目下邢兄已是身負重傷,向兄可不可把他放過?
辣水仙杜筠突然接口道:“他們在此室之內,想路也跑不掉,向兄可否先告訴我們,那寶鼎丹究竟是真的抑是完全虛假?”
鬼醫向公冷森森看她一眼,道:“今日之事未結束之前,你們對我可以隨便說話。但日後卻不得無禮,你們都不配與我稱兄道弟,這一點你們必須記住……”
他氣焰迫人地環視人眾一眼,然後又繼續道:“那座銅鼎之內,早已煉成了七粒寶鼎丹,不過其中因缺少了一樣‘換骨神參’,所以沒有脫胎換骨之效。但你們也不須失望,此丹的種種藥料,均是希世難逢的異物,所以任何最危險的內傷或沉療,隻要一絲氣息尚在,服下一粒,最遲不過三日,就可恢複最健康的狀況。”
妙手巧匠職青仗著交情深厚,忍不住問道:“向兄提及換骨神參,兄弟記得你不是早在十年以前,便已獲取到手了麼?”
向公度深沉地瞧他一眼,道:“耿青你以後也得改口,否則我也不會厚待於你!至於那換骨神參,早就給我煉成丹藥,在這次煉丹之前服下,然後由你們眾人合力,助我打通奇經八脈與及全身一百零八處穴道。假如沒有你們這三日三夜合力助我之功,就算服下靈丹,至多不過增一點功力而已
杜筠失聲道:“這樣說來,那寶鼎丹就算藥物齊全,眼下仍不生效的了?”
“不錯,總得有六七個武林高手,同心合力,不惜耗損自身真元相助,才能成功!你們還以為有那麼容易,一眼下靈藥就可以脫胎換骨,變成一流的高手麼?真是愚蠢得可笑。”
房中三人盡皆默然,他們都感到這鬼醫向公度之驕傲狠辣,實在不遜於“一皇三公”,因此想靠他主持武林公道,簡直是夢想。而他們這次便被他欺騙愚弄,心底的憤恨也是難以形容!
向公度抬起右腳,踏在邢勇胸膛之上,轉眼望著呂東青道:“我要取他性命,你可有反對之意麼?”
江南孤客呂東青明知無力與抗,隻好默然退開一旁,向公度見他們盡告懾服,心中得意之極,仰天冷笑一聲,道:“這廝當其罪該萬死,若不是他突然出手,哼,哼,一皇三公他們也將要在我麵前屈膝臣服。”
房中突然升起一聲冷笑,向公度為之一怔,轉眼掃瞥那三人,卻見他們也露出十分詫愕之色,顯然這一聲冷笑不是他們發出的。
但房中除了他們以外,已無別人。向公度眼珠一轉,麵上泛森森殺氣,冷冷道:“你們那個要是不服,最好說出口來,免得我誤殺無辜。”
突然間冷獎之聲又起,這一回鬼醫向公度已看清楚那三人的嘴唇都沒有動,但那笑聲回蕩在房中,一時難以查出方向及來源。那一聲冷笑過後,跟著有人悄聲道:“向公度你以卑鄙手段,欺騙眾人,以為從此就可以橫行天下,當真是自說自話……”
辣水仙杜筠頭一個麵色大變,迅即低下頭,掩飾住麵上表情。向公度聽完之後,眉頭一皺,道:“尊駕口音已行改變,想必是個熟人。既然認為向某自高自大,為何又要藏頭縮尾,敢是心中害怕向某不會輕饒?”
他說完之後,等了一陣,那人仍不開口。向公度望著杜筠道:“二姑娘請即開此門,向某不信那廝能夠逃出我的手底……”杜筠身體一震,然後走到門邊,伸手向牆上一摸,牆上忽然出現一個半尺見方的洞口,洞內有根精鋼所製的把手。
她用力扳動那支鋼製把手,隻聽一陣輕微的隆隆之聲響過以後,那扇門紋風不動!杜筠這時麵色如土,轉麵望著鬼醫向公度,道:“這道門的機關被外麵卡住,已無法開啟了。”
向公度沉聲道:“是什麼人幹的?”辣水仙杜筠遲疑了一會,才低聲道:“是找表哥屠元庭!”
向公度等三人聽到“屠元庭”三字,都不禁露出詫愕之色。突然一陣大笑之聲在房中回響不絕.那人跟著朗聲道:“不錯,我就是你們認為已經死掉的屠元庭!”
向公度麵凝寒霜,眉籠殺氣,道:“杜姑娘,他的聲音從何處進入房中?”杜筠麵色甚是蒼白,道:“從屋頂四麵通風處暗透入來。他如果把通風氣筒完全封閉,我們遲早不是餓死就是悶死!”
向公度一語不發,走到鋼門前,伸出手拿在鋼板上按了一下,便移到其他牆邊,不時用掌輕拍。
屠元庭的聲音又從四角傳入來,道:“向公度你簡直是白費心思,這座屋子建築之時,就是專門要對付武功最強之人,嘿……嘿……”
向公度冷冷道:“屠元庭你可曾想到令表妹杜姑娘的性命,掌握在向某手中?”
屠元庭,默然不應,杜筠十分失望地歎口氣,突然大聲道:“這間屋子的總開關,就在甫道入口處上麵的牆洞內,隻要鋼掣拉開,此門就可開啟……”
向公度冷冷瞥她一眼,心想眼下大家都被困在房內,就算知道總開關所在,也不中用。
這個女孩子大概因怕自己會下手殺死她,所以語無倫次,胡亂說話。當下也不理她,提高聲音道:“屠公子,你此舉徒然害死杜姑娘一命,毫無得益。”
屠無庭接口道:“假如你有意生出此房的話,我不妨開條件給你考慮。第一,那七粒寶鼎丹全數歸我所有,這一條你應承不應承?”
向公度心想此丹就算都給了你,但隻要我能脫困,諒你那時也不敢要!當即絲毫不考慮,點頭道:“可以,都送給你就是。”
屠元庭的聲音又適:“你答應的太慷慨了,這些丹藥也許毫無用處,我可不上這個當……”向公度心中暗暗著急,大聲道:“這寶鼎丹的功力能夠起死回生,決無虛假”
說時唯恐對方不信,眼珠一轉,想起垂斃的邢勇正可用來證明,更不猶豫,立即掀開鼎蓋,把鼎內七粒靈丹都取出來。隻見那寶鼎丹每粒都有龍眼般大小,雪白中隱隱現出翠綠的雲紋,陣陣清香送人眾人鼻端。
向公度把一粒放入邢勇口中,然後大聲數道:“-……二……三……”數到第十下,邢勇已睜大眼睛,突然起身。向公度道:“不知屠公子是否能夠瞧見房中情形,請看邢兄可不是在轉瞬間活轉過來了?”
屠元庭的聲音傳了人來,道:“很好,這寶鼎丹果然有點靈效……”說到這裏,向公度連忙把六粒靈丹都交給杜筠。屠元庭又接著道:“不過向兄剛才答應得太容易,既然靈丹有效,那就一定別有原因!哦……莫非向兄認為隻要能夠出困,就可強行奪回,所以立即答允了麼?”
鬼醫向公度道:“屠公子如果一定不肯相信,兄弟也無法勉強。”
屠元庭哈哈一笑,道:“你聽著第二個條件,那就是要你毀掉新近獲得的武功,至於下手之法,可以由舍表妹執行,不知向兄是否願意?”
向公度登時怔住,凝眸思索。屠元庭的聲音又響起來:“我數十下,你必須在這段時間內答複。如果不肯的活,我這就立即動身遠行,你後悔也無法挽回了!向兄可聽清楚了麼?”
向公度忽然怒不可遏,縱到銅門之前,搶手一掌擊去。“砰”地一聲巨響,震得房中人個個耳鼓生疼。可是那塊厚厚的銅板隻留下一個清晰的掌印。
他這一掌已用了八成功力,結果如斯,可知就算用足十成功力,也無法摧毀那塊特製的銅門。
屠元庭冷冷道:“向兄趕緊用心思考,我要開始了……”杜筠突然尖叫一聲“且慢”,跟著時向公度道:“你一定要答應他,等一會我下手的話,我發誓一定讓你保存本來的一身功力。”
向公度厲聲道:“不行,我煉藥之舉,已經得罪多方。別的人不說,單單是眼下耿、呂,邢三位,日後豈肯放過我?假如我恢複本來的功力,勢必要死在他們聯手尋仇之下……”
呂東青、邢勇人較老實,心想自己事後果真不肯幹休,所以都不言語。耿青卻忙忙接口道:“向兄這是什麼話,咱們多年交情,不比泛泛,怎會向你尋仇?”
屠元庭冷笑道:“向兄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要是眼前有什麼禍患,為何不把禍患除掉?”
向公度獰笑一聲,道:“屠公子說得對,兄弟一時沒有想起此法……”話聲中已緩步向呂東青及邢勇兩人迫去。辣水仙杜筠兩眼連轉,忽然計上心頭,躍過去攔住向公度,道:
“向兄請等一等,小妹說一句良心話,呂、邢兩位目下決難抵擋向兄一台。不過這次揀藥之事,他們不但白白出了氣力之後,一無所得,還要送了性命,豈不是太不公平了?依小妹愚見,不如由小妹下手,毀去他們大半功力,但留下性命。這樣他們兩位日後既無法尋仇,而向兄又不致結下不解的冤仇,豈不是一舉兩得麼?向兄以為小妹這法可使得麼?”
鬼醫向公度忖想一下,想起這兩人死後雖然不能親自尋仇,但總有些換命好友或門下子弟,深記此恨。倒不如放大方些,也許他們先謀對屠元庭報複,不暇對自己,於是大聲道:
“杜姑娘的辦法,屠公子可有什麼意見?向某覺得倒是很有道理。”
屠元庭道:“這都是向兄自家的問題,兄弟絕不幹涉!”杜筠當下向邢勇、呂東青同人道:“兩位已了然目下的形勢,想來不會怪小妹下手,就請兩位轉過身子!”
呂東青憤恨地哼了一聲,但仍然轉身過去,邢勇也跟著做了。杜筠運功行氣.勁聚掌心,突然迅速地向兩人背上命門穴各拍一掌。隻見兩人身軀一震,雙雙撲扶在牆壁,似是頭暈身軟,一時支持不往光景。
屠元庭的聲音傳入來道:“向兄不須兄弟數十下了吧?”向公度頹然道:“不用了,請杜姑娘戶手吧!”他掉轉身軀,麵向著牆壁。杜筠走到他身後,剛剛拍起手掌,耿青突然間躍過來,攔在中間,厲聲道:“向兄你若果被她一掌擊斃,豈不白白死了?”向公度陡然轉身,道:“是啊,耿兄可是有什麼妙計?”耿青見他已經轉過身軀,鬥然向銅門縱去,伸手一板銅掣,隻聽隆隆微響聲中,那道銅門緩緩升起!
鬼醫向公度這一喜非同小可,唯恐那道銅門再次落下,眼見銅門離地不過尺半,便已貼地竄了出去。
妙手巧匠耿青也連忙跟著撲到地上,疾滾出去。
向公度要試一試自己的功力,提口真氣,向屋上縱去。身形高地之際,但覺輕如羽毛,轉瞬間已飛越過三丈高的屋脊。
身形下墜之際,他又提一口其氣,身子立時浮升起數尺,一直飛到另一座屋頂,這才落在瓦麵之上。
他站在瓦麵上沉思之際,耿青已跟蹤而到。他道:“向老的輕功真俊,令人佩服。但不知向老為何急急離開院子?”
鬼醫向公度見地滿口“向老”他尊稱自己,心中大悅,加上早先一身功夫不被毀去,全靠他的功勞,心中也暗存感激之意。當下應道:“我並非急於離開,對了,還有六粒寶鼎丹尚在杜筠那丫頭手中,我們去取回來,分兩粒給你放在身邊,以防意外!”
耿青喜道:“在下先謝謝向老美意”他做人能屈能伸,往昔本與鬼醫向公度稱兄道弟,其實他比向公度聲名更為響亮,氣焰較盛。如今又反過來要奉承向公度,卻沒有一絲一毫難堪之色。
兩人疾然縱去,落在院子中。向公度道:“耿青你進去瞧瞧!”妙手巧匠職青走入屋內,那外間裏沒有人影,再走到通向內間的門外,探頭一看,隻見邢勇和呂東青因驟失一半功力,身體和心靈都感到極度痛苦,此刻獨自扶牆靜立,沒有出來。但辣水仙杜筠卻又不見蹤影。
妙手巧匠耿青心中罵一聲“鬼丫頭”,也不驚動邢、目兩人,退了出去,道:“那丫頭已不知去向!”
鬼醫向公度冷笑道:“她和屠元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嘿,嘿……我得讓他們瞧點顏色!”
耿青道:“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屠元庭為何不等杠筠將事辦妥之後,才把總掣放開?”
向公度想了一下,道:“你敢是疑心有第三者潛入總掣?”
“向老猜得好,在下正有此意。”
“這且不管,等見到屠元庭之時,便可套出真相。走,那寶鼎丹還在他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