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本來陛下將廢黜太子以及將他發配到北邊去的詔書都已經書寫好了,後來因為收到了一封信,這才又重新改了主意。

當時禦書房隻有他一個人在裏麵,皇帝的喜怒形於色,他這才知道是雲南那邊來了信。

當初為了籠絡雲南王,皇帝把自己的大女兒嫁給了他的長子,即便知道他的長子不良於行,他還是那麼做了,畢竟在他心裏隻要能鞏固自己的皇位,犧牲女兒的婚姻於他而言,也不算什麼。

可是昨日雲南那邊送來了一封信,落款是他的公主,蕭瑩的名諱,可是卻不是她的字跡。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上麵還有雲南王的印章。

她在裏麵隻說了如今她在雲南過得很好,夫君為人也是光風霽月,公公婆婆對她也是很好,在這裏她的日子過得很舒心,再也不用像在皇宮裏一樣整日擔驚受怕,生怕行差踏錯一步。

要說如今唯一牽掛的就是母後和兄長,她所求不多,隻希望她們平安順遂就好。

這些都沒什麼,可是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若是他想雲南那邊一直跟朝廷相安無事,那麼她的母後和兄長就必須安然無恙。

話裏是濃濃的威脅之意,皇帝當時就氣得臉色鐵青。

他堂堂天子,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

隻是他當時雖然氣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是冷靜下來一思考,最後還是妥協了。

也可能是出於對女兒的虧欠,也可能是他老了,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跟雲南王鬥了,一個陵王就已經讓他患得患失這麼多年。

他不想在無形之中樹立另一個實力相當的對手。

所以今日早朝上對於太子的處置他才會這麼手下留情,隻是讓他失去了太子之位,還是給了他王爺的尊榮,甚至連拘禁都沒有。

東宮,蕭長鈺在接到聖旨的那一刻,出乎意料,心中居然一絲悲傷都沒有,相反,他卻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如釋重負。

這麼多年,他因為從出生起就頂著太子的頭銜,從來都是身不由己,不能大聲笑更不能大聲哭,做任何事都要瞻前顧後,生怕一不小心就招來了父皇的厭惡。

早知道他這樣小心翼翼,最後還是這個結果,還不如一早就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這麼多年也不用日日擔驚受怕,步步如履薄冰。

皇帝將宮外建造的一座公主府,原本是打算給齊長公主成親後住的地方,後來她遠嫁了,這座府邸便一直擱置了。

這下倒是派上用場了,讓人稍加收拾後,讓平王即刻遷入裏麵居住。

蕭長鈺如今也不計較住在哪個地方了,東宮困了他一輩子,臨了卻沒想到還能有掙脫這個牢籠的一天,隻是這代價未免大了一點。

書房裏,蕭長鈺從白天接了聖旨後,便進去了,直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盧氏進去的時候,隻見整個屋子都是昏暗的,隻有街角點了一盞燈,光線昏暗,將靠坐在書案後麵的人的影子投射到窗戶上,顯得無比寂寥。

她親自去小廚房熬了小米粥,然後做了幾個小菜,和殿下成親以來,她發現他雖然以前貴為太子,可是卻過得一點都不快活,似乎每日裏總是患得患失。

她當初被選為太子妃,父親在她臨出嫁的前一天曾經對她說過,太子為人胸有丘壑,而她隻需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餘生可保無虞。

婚後,蕭長鈺對她也不錯,兩人也從原本互不熟悉的陌生人到了如今可以互相傾訴心中苦悶的地步。

因為她性子貞靜,且話不多,所以蕭長鈺很願意跟她說一些對外人不能輕易說出的話,加上她不爭不搶的性格,讓他對她多了幾分憐惜。

盧秋影提著食盒,繞到書案後麵,輕輕喚了聲“殿下”,蕭長鈺仿佛如夢初醒一般,這才回過神來。

盧秋影拿起街角的燈盞又把屋裏其它地方的燈盞點亮了,原本昏暗的屋裏一下子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