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鹿 鼎(1 / 3)

葉遇春在奇異石室中,麵對睡在龍床上之人,抱拳發話時,他身後曾悄然出現一位極美麗而極不快樂的女郎,從手中綠竹簫內,吹出七縷寒光,射中葉遇春背後七大要穴,在他中了寒光,人暈身倒在絕美女郎的香懷中後,那位絕美女郎才在她極不快樂的神色之中,勉強綻放出一絲慰然笑意!

這絲笑容,來得奇怪!

奇異石室中的龍床、石槨,和鹿鼎圖形,當然十分奇異!

酣睡龍床之人,和極美女郎的身份,匪人尋思!

這一切的問題,如今已到了解答時刻!

在龍床上,酣睡不醒之人,是剛剛趕回雲南,處理建寧公主喪事,又匆匆趕出山海關,要來鹿鼎山,群俠會合,尋寶掘脈,實踐他曾對江湖承諾,必為漢人作樁驚天動地大事的韋小寶!

不是由於龍床、龍枕過於舒服,使韋小寶睡得太酣,沉沉入夢!他是病得太重,也已發了高燒,昏迷不省人事!

東西萬裏,日夜奔波,當然難免勞累!象韋虎頭、韋銅錘,或韋雙雙那等年輕人,對於勞累,根本不當回事,飽餐兩頓,酣睡一宵,多大的勞累,也能祛解複原,精神奕奕!但韋小寶要算中年已過,變成“韋大寶”,甚或“韋老寶”了,略微上了年紀的人,偶然勞累無妨,對長期積存的勞累,卻難以消化,是比身體上的沉重負擔!

何況,他也因避雨,發現鹿鼎山外的一處幽秘洞穴中的形狀、道路,以及幾處機關、暗門,都與自己所擁有湊自四十二章經中的“藏寶秘圖”,相當符合!遂按圖索驥,越尋越深!

最後,雖尋到這奇異石室中,卻在經過機關時,略受震蕩傷損,又在通越一些水道風穴時染了風寒,再加上奔波勞累,一並發作起來!常言道:“英雄隻怕病來磨”,韋小寶雖是英雄也抵抗不了發自身體內部的疾病折磨,終於倒在那張“龍床”之上,進入了昏迷半死狀態!

這一來,可把他那位掌上明珠,心愛嬌女韋雙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韋雙雙姿質絕頂,深得七母一父之寵,藝綜八家之長!新近又拜小寒山的“度厄神尼”為師,學了一身專克各種毒物的神奇絕技!論本領,她著實要強於兩個哥哥,但對於一般醫道,卻最多入門而已!

韋小寶病情突發,來勢又猛,韋雙雙自然束手無策,急得五內如焚!她新遭母喪,又遇父病,自然滿眶珠淚,一臉悲容!

故而,說她是極美麗的女郎,乃是寫實!說她是極不快樂的女郎,同樣也是寫實!

韋雙雙發現這奇異石室,太不尋常,是經人大費心機營建,遂期望其中或植有罕世靈藥,可使爹爹韋小寶服食之下,病愈災消,遂仗恃業已記熟途徑,去往別處尋找!

等她苦尋無得,失望轉來,卻發現奇異石室中,多了一個突如其來正向韋小寶抱拳發話,而本身也搖搖欲倒的葉遇春!

韋雙雙已得“度厄神尼”真傳,對克製“降頭”、“蠱毒”之道,具有專長,一望便知葉遇春是中了這等算計,已將發作垂危!遂不顧一切,及時從“度厄神尼”所賜的降魔至寶“度厄簫”中,吹出七枚“度厄金針”,射中了葉遇春的背後七處要穴!

人最得意者,莫過於“學能致用”,七枚“度厄金針”,針針射中之下,韋雙雙情知對方命不該絕,大厄已消,不禁為了自己及時出手的這份功德,從她極不快樂的眼角眉梢,浮現起一些不是為自己而快樂的慰然笑意!

這絲笑意,起初極淡,但於葉遇春倒入韋雙雙的香懷以後,她臉上笑意,卻越來越濃!

不是由於葉遇春貌相長得英俊,使小姑居處的韋雙雙,越看越愛,動了感情,而是由於韋雙雙既想知道自己用“度厄金針”所救的,究竟是什麼人,又知“降頭”厲害,不得不仔細搜身,以其略為了解這位英俊少年,是何身份?

不搜還好,一搜之下,未搜出任何兵刃,任何暗器,卻搜出“青囊融粹”、“扁鵲真傳”等幾本“醫經”,和一些瓶瓶罐罐,大大小小的奇香藥物!

睹物知人,這少年不帶兵刃暗器,顯非邪徒,全身都是丹藥、醫經,必精岐黃妙術!

爹爹韋小寶高燒人暈,命在頃刻,最需要的東西,便是有效藥物,最渴盼的人兒,便是有道神醫!……

如今,天符人願,醫生和藥物,居然不請而到,自動上門!雖然醫生“神”不“神”?藥物有效不有效?尚在未可知之間,但已從絕望中綻放了一些希望,怎不使韋雙雙的臉上笑意,越來越濃,對於葉遇春的照拂,也越來越親切周到!

葉遇春在韋雙雙親切周到而又學有專長的照拂治療之下,不單“降頭”全解,人也神誌全複!

韋雙雙見他業已蘇醒,遂含笑說道:“我因曾聽得你向龍床報名,這位大哥是姓葉吧?我叫韋雙雙,龍床上病得甚重的,是我爹爹韋小寶!……”

“韋雙雙”和“韋小寶”之名,已使葉遇春驚中生喜,但“病得甚重”一語,卻又使葉遇春喜上添驚!

他顧不得先和韋雙雙寒喧,在發覺自己人已能動,毒已盡解之下,一個“鯉躍龍門”應該是“人躍龍床”,便從韋雙雙的溫馨懷抱之內,躍上那張冰冷龍床,一麵為韋小寶診視脈象,一麵察看病人氣色!

汗,大量的流!

不是韋小寶高燒甚劇,汗出如漿!

而是替他三指搭脈的葉遇春,腦門子,鼻翅子,都出了汗,並不斷直往下滴!

葉遇春流了汗,韋雙雙卻流了淚!

因為,醫生如此神情,豈不等於是表示病人的情況嚴重,嚴重到太使醫生為難,甚至回天無力!

韋雙雙就站在葉遇春的身旁,她心中一酸,珠淚泉流便順腮而落的,滴到葉遇春的頸項之上。

葉遇春對這斷線珍珠般的眼淚,驚得猛一偏頭,看見韋雙雙的悲痛神情,並明白她何以如此,便趕緊安慰笑道:“雙妹別急,慢說我恩師醫道通神,便僅憑借葉遇春歧黃薄藝,暨身邊藥物,也可保證能令伯父大人不久便病體霍然,必無大礙!”

僅從語意方麵,已足大慰韋雙雙的那顆狂跳芳心,再從稱呼方麵,也聽得她又驚又喜的,失聲問道:“葉兄叫我‘雙妹’,叫我爹爹為‘伯父’,真的如此不見外麼?”

葉遇春一麵先設法喂韋小寶服下幾粒丹藥,一麵含笑答道:“雙妹有所不知,我和你大哥虎頭、二哥銅錘,訂交在先,業已成為好朋友了!”

說話之中,又取出一筒金針,為韋小寶極其小心仔細的,施展“金針刺穴”之法。

等一筒金針紮完,適才所服的藥力行開,韋小寶果然高燒漸退,有了知覺,葉遇春也把自己與韋家兄弟交結,大家同來鹿鼎山,企圖尋找藏寶,並發掘墓穴,泄弱滿清帝室龍脈風水情況,向韋小寶、韋雙雙說了一遍。

韋雙雙笑道:“大家別亂找了,看來不單藏寶在此,連滿清帝室的龍脈風水,也一並就在此處,隻消把我二哥的師傅,有關風水陰陽的大內行‘白發女管輅’孟七娘孟老婆婆請來,由她審視情況,主持破壞就可!……”

葉遇春舉目四顧,神色有點慘然的,指著東麵壁下的巨大石槨,問道:“那石槨之中,有棺材麼?棺材中所埋葬的,是滿清帝室的哪位祖先?傳說中得之足以定國安邦的巨大寶藏,又在什麼地方?”

韋雙雙搖頭答道:“由於我爹爹一到此間,就開始發病,以致尚未開啟石槨,不知槨中有棺無棺?以及棺中死者是誰?反正我們不是來作什麼考古發掘,隻是進行一樁‘弱滿興漢’大計,遂根本不必研究棺中死者是誰,隻消破壞龍脈風水,取走重要寶藏,一來削弱滿清的國運,以及庫藏,二來把這據說有安邦定國價值的珍秘之物,移作日後大漢子孫複國建國時的安邦定國之用!……”

葉遇春撫掌笑道:“妙極,妙極,等韋伯父病勢告痊,我們便開始尋寶,至於那具石槨,真如雙妹所說,給它來個視若無睹的不開也罷!但傳聞中的鹿鼎寶藏,怎會不在鹿鼎山中?而在鹿鼎山外?……”

韋雙雙笑道:“不一定是鹿鼎山外啊?你來時是斜行往下,又複幾經轉折,故而可能此處已入鹿鼎山界,由於滿清祖先,擔心泄密,隻把圖形分藏於‘四十二章經卷’之中,確實的地形情況,可能連守在鹿鼎山中的那些欽派武士,都未知道……”

葉遇春“呀”了一聲道:“這樣說來,莫非我們還是進入此處的第一批人?……”

話方至此,躺在龍床之上,仍然身覆黃衾,但顯已病勢大好的韋小寶,突然接口說道:“不是第一批,而是第二批!我認為依序而論,我是第二個人,雙兒是第三個人,葉賢侄應該是第四人了!……”

韋雙雙見她爹爹已能開口說話,不禁心中大喜,嫣然笑道:“遇春兄醫道通神,妙藥有靈,金針絕妙,我爹爹好得多了!來來來,讓我看看你自己的情況?你所中‘惡毒降頭’,是否已被我師傅‘度厄金針’,完全予以消解!”

葉遇春乘著韋雙雙替自己細心診視之際,笑向韋小寶問道:“伯父不會無緣無故的,自居為第二人吧?你認為比你更先進入這藏寶之處的第一人是誰?倘真有人先來,則定國安邦之寶,是何等重要?豈不早就被人取得去了?”

韋小寶搖頭道:“寶物是否已被取走,我拿不準!但那比我先來的第一人是誰,卻可以猜得八九……”

韋雙雙急急問道:“爹爹猜他是誰?”

韋小寶道:“當然是我的好朋友‘小玄子’啊!”

韋雙雙有點意外的“咦”了一聲道:“爹爹怎會有這等想法?是‘小玄子’親自告訴過你的麼?”

韋小寶笑道:“這是重大機密,‘小玄子’與‘小柱子’之間,縱令交情再好,他也不會明言!我是根據‘小玄子’六十一年的良好治績,不朽事功,作了如此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