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際,紅日未升,青山冥蒙。
景山北滄海門,十數棟建築巍然聳立,如盤踞在蒼黑色山間的巨獸。
”咚、咚、咚“,悠揚的晨鍾鼓動天地,將青山從沉睡中喚醒,雄偉壯麗的紅牆碧瓦建築亮起盞盞燈火,桔紅色的亮光刺破即將要破碎的黑暗,將南方深秋早晨的薄寒驅散。
人聲嘈雜,一片熱火朝天,嚴厲的呼喝聲間雜其間,催趕著少年們緊張有序地起床、穿衣、疊被、洗漱。
膳食房前熱氣蒸騰,煙雲繚繞,隨著輕風散入雲天。米粥和饅頭的香氣溫暖而濃鬱,令饑餓了一夜的腸胃咕嚕嚕作響。
少年們伸長著脖子,目放精光,舔䟗著被秋風吸幹了水分的嘴唇,吞咽著口水,個個急不可待的模樣。
“師兄,今天的秋考有沒把握贏?”一個少年趁著膳食房管事走遠,小聲詢問身邊相熟的同門。
“六十多人,就八個名額,要淘汰大半,一點沒底!”那師兄神色無趣,應道。
另一少年道:“這樣算不對,黃衣院年齡小,不算的,隻有青衣院和白衣院才參加候選,所以是四十取八,淘汰了八成!”
相互挨擠著的幾名少年你一言,我一語,小聲的討論起來,引得旁邊別的少年側耳傾聽。雖然他們將聲音壓得極低,在靜寂的隊伍中,還是顯得特別突兀。
“噤聲!所有弟子在進入膳食房及用膳中不允許隨意交談,若再犯,按門規處置!”一名執事目光犀利,以宏亮的聲音警告。
“當當當”,又是一陣鈴聲敲響,早膳時間到了,瞧著麥香四溢的饅頭,清香撲鼻的米粥,弟子們恨不得一撲而上,但瞧著威嚴的管事,沒人敢做出頭鳥,隻能規規矩钜地魚貫而入,然後排著隊打粥,再依次在窗口領取幾個饅頭。
一個胖胖的敦實的少年端著早膳,嘴塞得滿滿,站在熱騰騰的蒸籠前,目光遊移尋找。
那道瘦削的身影,正在專心的吃著早餐。他胖臉上綻出笑容,小眼眯成一條縫,快步走了過去。
“葉笑,這麼快!”胖少年低低的喚了一聲,將粥碗擱在桌上,還未落座,就迫不及待地俯身吸了一口熱呼呼的米粥,隨即暢快的歎了口氣。
瘦削少年略微抬頭,露出還滿是稚氣,清秀絕倫的臉龐,如墨染的長眉微微挑起,朗目中如有星光,修挺的鼻梁有著圓潤的弧度,小麥色的皮膚泛著健康的色澤。
他的嘴裏正塞著一大口饅頭,腮幫子鼓動著,瞄了一眼來人,幾口咽下,小聲道:“羅平師兄,早!”
“葉笑師弟,怎麼樣,今天武比有沒有信興贏?”羅平邊吃邊問。
“羅師兄,我也是聽天由命,沒抱多大希望!”葉笑神情無波。
“哎,別,我堅持看好你,整個山上你最有學武天賦,使起拳腳刀劍來最有型,最好看!”
羅平咬了一口饅頭,“你雖然練不了內功,卻比那些排名靠前的師兄還強,青衣院的名額,你應該爭取一份,我覺得你有希望。”
他說話時眼晴不時瞟一眼背手踱步的管事,他正在用手扣擊飯桌,警告幾個竊竊私語的少年。
師兄的誇讚並沒讓葉笑高興起來,反而令他心中越是陰鬱,神情越是落寞。
他想起前兩日師父單獨跟自己說,“葉笑,不要為你現在的成績沾沾自喜,你隻是現在顯得比其他師兄弟強,當大家修為提升到一定後天三重後,那時,你可能連他們的身都近不了!”
師父壓低聲音道:“滄海門不是民間武館,是以內功修煉為基礎的正宗武道門派,沒有功力打底,不管你在其他方麵多麼天才,都不可得到師門的重視!”
他明白,師父說那些不是為了打擊他,是在跟他掏心窩說心裏話,也是在提醒他。那席話令他心灰意冷,恨不得立即離開師門,可想到姐姐當初的教誨,他隻能作罷。
他瞧了羅師兄一眼,低沉道:“ 現在還能贏,以後就不行了,如果我還不能丹田聚力的話!其實,我這樣是在浪費時間!”
羅平斜了清俊少年一眼,拍了拍他的臂膀,道:“說喪氣話可不像你的風格!以後的事誰說得清,也許你是個另類,說不定哪天一下就能了,又或者得了機緣,找到解決辦法了呢?”
他將碗裏的粥一下全倒進嘴裏,一口吞下,長籲一口氣,道:“如果你現在放棄,過了年齡,就真沒機會了,努力了還有機會,不努力一點機會都沒有!想想你當初怎麼發誓來著!”
管事正朝這邊踱步,兩人立即住口。
葉笑陷入幻想:我丹田不能聚氣隻是暫時的,有一天我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醒來,突然就可以了!
“走吧,時間到了。”羅平見他失神,提醒道。
滄海門演武場上,幾杆高高樹立的巨浪旗迎風獵獵,迎來了清晨第一縷陽光,碧藍色的錦緞發出絢麗光彩。
各院的武選分開同時進行,青衣院這邊,經過抽簽,葉笑被分在第七場,對手是師兄程鵬,兩人平時有些交集,但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