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烈氣得全身亂抖,一麵招呼青蟒退出丈許,避免穀飛英等人的暗器威脅,一麵用右手食指屈指成環,放人口中,極其尖銳地連吹數響。立有三四十條毒蛇自草間飛起,往樹上躥去,
這回是前後左右同時進攻:奚沅依舊是用那招“萬蜂戲蕊”青竹杖幻起一片青光,中裹千百杖頭,一下就把八九條毒蛇點斃墜落。穀飛英、荊芸二女則更比奚沅爽快,天心劍精芒掣處,淩空一揮,便自飛落無數蛇屍,身首異處。
這樣殺了八次,樹下蛇屍業已堆起盈尺:穀飛英心想若照這樣殺法,敢非不到天亮便可把蛇殺完?但四麵看處,草叢之間的炯炯蛇目不僅未少,反而較前更多。才知道群蛇還有後援,源源不絕。
端木烈此時口中所吹尖音,也似乎不是單純音符,逐漸變得有點含著柔和樂律。奚沅等三人知道端木烈又要弄鬼,但猜不出鬼在何處?而草間群蛇仍是方法不變,悍不畏死地三四十條一齊進攻,隻得暫撇其他,先自注意防護。
就在兩圈耀眼精虹劍氣、一團精光杖影,電旋星飛,劈,點、打、剁之下,所坐枯樹之中的一根較高細枝,竟然自動慢慢折轉,樹枝哪裏會動?原來竟是一條顏色花紋與枯木完全一致的奇形怪蛇,一開始便隱藏在這枯樹之上。
這條酷似枯木的怪蛇,名叫“變色土龍”,色澤花紋能隨所處環境而變,並且奇毒無比,人被噬中,並不感覺如何痛苦,但至多頓飯光陰,四肢微麻,便即無藥可救。
荊芸上次用折技代箭並暗藏透骨神針,使端木烈所坐那條碩大無朋的青蟒吃了苦頭,頗為得意。如今見端木烈眉梢微聚詫色,竟又催蟒近前,遂想照方抓藥再來一次、一麵天心劍舞成一片精芒,擋住樹下群蛇進襲,一麵卻用左手伸向背後,折取枯枝、無巧不巧,正好抓住那條“變色土龍”!任憑它色澤如何酷似枯枝,但人手一握,自與木質有異。
荊芸固然一驚,“變色土龍”更自吃了一驚。荊芸驚的是樹上怎會有蛇?“變色土龍”
則驚的是對方即已伸手來捉,不能再照原計劃緩緩擇肥而噬,必須立刻攻敵!所以荊芸左手抓住蛇身,立凝內力往外一甩,隻覺左臂以上微微一涼,眼前便飛起一條蛇影。蛇影淩空,哪肯輕饒?右手天心劍光芒突長,虹彩騰輝,一招“高祖斬蛇”便把“變色土龍”砍成兩段。
荊芸知道左臂被咬,但因毫無疼痛之感,也未看清所殺是條奇形異種毒蛇、雖然伸手人囊,掏取解毒靈藥,卻不在意,口中並自笑道:“奚大哥和六姐小心!這樹上怎會有蛇?我已被它咬了一口,不過不麻不痛像無毒。”
三人相背麗坐,奚沅,穀飛英雖然聽得身後“唰”地一聲異響,但尚未知何故,忽聽荊芸說是樹上有蛇,她又被蛇咬了一口.不由大吃一驚,還未來得及詢問詳情,奚沅便先急急叫道:“七妹切莫大意,端木烈既在樹上藏蛇,絕對不會無毒,趕緊服下一粒解毒靈丹為要。”
忽聽蛇魔君鐵線黃衫端木烈咬牙恨聲說道:“賊叫花居然有點見識。荊芸賤婢,你又殺了我一條罕世奇蛇,但所得代價是天心第七劍名登鬼錄。再好的解毒靈丹也解不了這條‘變色上龍’臨死噬人的劇烈丹毒。但等四肢一麻,便即魂歸地府。你如今那隻左手不大自在了吧?”
荊芸此時業已摸出了一粒龍門醫隱用千歲鶴涎及朱藤仙果合煉的解毒靈丹,塞進口內,以為此丹連黑天孤宇文屏的“萬毒蛇漿”均可解救,區區蛇咬又待何妨?哪知聽完端木烈所雲,左手果然微覺麻木,而且一麻便即不能轉動。因為那條“變色土龍”咬中荊芸之時,天心劍的精光寒芒業已臨身。那蛇也通靈,知道難逃一死,遂將積蓄百年以上的所煉丹元劇毒全部注入荊芸體內。
這樣一來,毒力太強,靈丹失效。荊芸左手才麻,端木烈吹哨連聲,群蛇又複電射而至,荊芸右手一掄,揮劍斬蛇,但更不對。右手一樣發麻,一柄天心劍居然無法把握,竟與十七八段蛇屍一同墜落樹下。
就在這艱危己極的情況下,欲曙未曙的夜空之中,遠遠又飄來幾聲陰森冷笑,比端木烈的陰森冷笑還要冷上百倍。冷得勝過寒冰地獄之中飆出來的一陣陰風。穀飛英入耳驚魂,知道這正是當今天下第一凶人黑天狐宇文屏的活招牌,群蛇難敵之際.又來絕世凶邪,簡直連半絲生望都將斷絕。
黑天孤宇文屏的那聲陰森冷笑傳來,鐵線黃衫端木烈的凶焰益張。因聽出笑聲來處尚在數裏之外,自己親率幹蛇一夜環攻,若仍需黑天狐趕來才能全勝,未免太已難堪。故想搶在黑天狐未到之前先下殺手、所以一聲極尖極長的厲嘯起處。叢草之間的所有群蛇,立時宛如萬道蛇虹,在微微曙色之中,齊向樹上的奚沅,穀飛英二人如飛箭射去。
穀飛英自群蛇一起,便知無幸。不願意身受萬蛇噬骨之慘,正想以天心劍回手自刎,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間,遙空一聲嘹亮鶴鳴,灰羽翩翩地自東方飛來一隻絕大灰鶴。
物性相克,煞是奇觀,端木烈剛才那一聲尖嘯,能驅使群蛇飛躥進攻,但這一聲嘹亮鶴鳴,卻又嚇得所有群蛇,自半空又複墜入草中,瑟瑟亂抖,凶威盡殺。不但群蛇喪膽,連端木烈坐下那條碩大無比的青蟒,也驚得向後倒退數尺。端木烈見一隻灰鶴竟能懾伏群蛇,不聽自己號令,不由憤怒已極。正在催動青蟒,要想親自下手殺鶴之際,哪知鶴背上居然還騎有一人。一道梭形金光,已自空中帶著隱隱風雷,飛射而下。
蛇魔君鐵線黃衫端木烈自幫助黑天狐宇文屏煉好“萬毒蛇漿”,得她傳授“紫清真訣”
以來,武功大進。先前始終不曾親自出手,實因懼怯穀飛英,荊芸手中天心劍無堅不摧的莫大威力。如今對這區區一道梭形金光,卻來放在心上。掌一翻,發出一股紫清罡氣,要想把那道梭形金光淩空震落。端木烈掌力才發,二十來丈以外,傳來黑天狐宇文屏的惶急聲音叫道:“端木賢弟趕快退後,這是衛天衢老鬼的霹靂金梭,千萬碰它不得!”
話音入耳,收手已遲。端木烈的紫清罡氣與那道梭形金光才一接觸,頓時響起一聲晴空霹靂!萬點碎金,漫空飛舞。端木烈與那條青蟒被炸得腹開腦裂,血飛屍橫。幹百蛇群也紛往四外驚竄逃逸。端木烈才死,半空飄墜一縷黑煙,正是那位腰纏碧綠長蛇、手執蛤蟆鐵杖的天下第一凶人,黑天狐宇文屏。
黑天狐宇文屏生性孤獨,好不容易結交了這麼一位心如蛇蠍、性似豺狼、氣味相投的義弟,蛇魔君鐵線黃衫端木烈,卻又在霹靂金梭之下,身遭慘死。所以宇文屏縱然心如鐵石,也不由得眼眶微濕,鋼牙一錯。先不理奚沅、穀飛英,卻仰望那隻回翔空中的絕大灰鶴,凝氣傳音問道:“鶴上何人?下來一會!”
黑天狐語畢,鶴背果然騰起一條人影,輕輕落在奚沅、穀飛英等人所寄身的枯樹之上,原來竟是那位隨苗嶺陰魔邴浩往東海覺羅島作客的小摩勒杜人龍。
宇文屏見是杜人龍,不禁眉間微皺,詫聲問道:“你這娃兒……”一語未畢,那隻絕大灰鶴倏地斜斜飛落,鶴背上又有人聲,發話說道:“東海絕島,我曾忍受你一十九年酷刑煎熬,今日前仇不計,隻讓你與這幾位後進小友暫息幹戈,留待黃山二次論劍之時彼此一並結算如何?”
這種口音,宇文屏入耳心驚。抬頭看去,隻見鶴背上果然還有一人,正是自己昔日情郎、今朝大敵的風流美劍客衛天衢,但如今裝束早改,成了一位羽衣星冠、飄然出塵、仙風道骨的青袍羽士。
衛天衢直等灰鶴落地,才翩然下騎,向宇文屏稽首說道:“宇文舊友,往事如露如電,如泡如幻,是恩是怨,不必再提。如能依貧道剛才所說,便請別去如何?”
黑天狐宇文屏雙睛盯住衛天衢,前情電映心頭,也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麼滋味。左手幾度攥住腰間所貯“萬毒蛇漿”的綠色蛇尾,但見衛天衢毫不為動,不禁恨聲說道:“宇文屏綠鬢紅顏,到如今落得這等鳩形鴰麵,我為的是誰?這一幹小鬼可暫饒.卻饒不過你!”
衛天衢微微一笑說道:“你不要以為學會那幾手殘缺不全的紫清真訣神功,就能傲視天下。目下正好以我二十年來東海所得,對你作一教訓,此處滿地蛇屍,腥臭難當。我們前行三裏,印證印證!”
黑天狐宇文屏自鼻內“嗤”地一聲,冷冷說道:“你哪裏是討厭什麼蛇屍惡臭?分明是怕我對這幾個小鬼有所傷害。好在得你一塊肉,勝殺十萬人!宇文屏依你就是,你我並步前行。”
衛天衢知道宇文屏畏懼自己的霹靂金梭威力,怕遭暗算,不敢前行。遂微微一笑,二人並肩舉步,往前走去。
樹上的穀飛英,早就趁鶴鳴長空。群蛇懾伏的刹那之間,自荊芸身邊藥囊之內,找出一粒半紅半白的解毒靈丹,塞向荊芸口內、並替她解開所閉血脈,但她依舊昏迷不醒。穀飛英也不顧與杜人龍寒暄.急得向奚沅叫道:“奚大哥!柏師叔所煉這種解毒靈丹,平日萬試萬靈,今日怎地失效?”
奚沅皺眉說道:“普通毒蛇齧人,均不過把毒囊之中所貯毒液注入人體少許。這條色如枯木的罕見怪蛇,咬中七妹以後,即被天心劍一揮兩段,必然自知難活,致把所有毒液盡量注入傷口,以致中毒過深!靈丹既已失效,衛老前輩又被黑天狐纏住,無法求教,確實難以區處,”
穀飛英、杜人龍一聽,均自深鎖雙眉。但穀飛英一眼瞥見那隻絕大灰鶴,忽地眉兒一揚說道:“這隻大鶴隻叫了一聲,便把群蛇嚇成那般樣兒,或許也能克製蛇毒。五師兄也熟悉,何不商量……”
言猶未丫,灰鶴果然通靈,自竟微一振羽飛上枯樹,就穀飛英懷中,對荊芸左臂蛇咬傷口略加注視,便又飛往樹下,在那成堆蛇屍之中,爪喙齊施,亂翻亂找。奚沅等人猜不出灰鶴要找什麼,但知仙禽通靈,必與荊芸有關,遂一齊凝神注視。
灰鶴翻了半天,長頸伸處,叼住一物,回頭甩起一縷青光。杜人龍接在手中,原來就是荊芸剛才所失的天心寶劍、眾人隻顧設法救人,卻忘了尋劍。青光人手灰鶴也自飛回,口中叼著半段蛇屍,正是那條裝作枯枝咬傷荊芸的“變色土龍”前半截屍體。
穀飛英見靈鶴叼回這半截蛇屍,仍自莫名其妙、奚沅因未見過這種“變色上龍”,猜不出究竟。但見靈鶴用長喙一劃.剖開蛇腹,叼出一顆碧綠蛇膽,心頭方自恍然。奚沅忙將蛇膽接過,由穀飛英用益元玉露度入荊芸口中咽下。
杜人龍笑道:“這顆蛇膽大概能解蛇毒,不然靈鶴也不會費了那麼大事尋來。再加上柏師叔的解毒靈丹,七妹當可無礙、六妹在此守護,我與奚大哥去看看衛老前輩與那凶毒絕倫的黑天孤宇文屏交手情形如何?也許可以助上一臂之力。”
穀飛英想起臨出冷雲穀寸,獨臂窮神柳悟非所說要使荊芸與杜人龍成為一雙兩好之語,遂想促令他們親近,含笑說道:“宇文屏五毒邪功凶惡絕倫,紫清真訣罕有其敵、我以‘維摩步’、‘無相神功’、‘乾清罡氣’及‘地璣劍法’配合施為,或者可以戰她個三五十合。
五師兄在此守護七妹,我與奚大哥前去相助衛老前輩。”
杜人龍知道六妹穀飛英的功力,確實高過自己不少,但自忖又比奚沅高明多多,何以穀飛英不留奚沅,偏要自己守護七妹?他還未識得其中玄妙之際,穀飛英已向奚沅一使眼色,縱身下樹,趕往黑天狐宇文屏所行方向。奚沅也自猜透機密,手持青竹杖,含笑飄身,隨後前往。
蛇膽、靈丹並服之下荊芸已自悠悠恢複知覺。迷惘之中,還以為穀飛英在她身旁,柔聲叫道:“六姐,我心頭好不難過,你在‘七坎穴’上,替我稍用真力按摩一下.”
杜人龍知道蛇毒過分厲害,荊芸已然服下兩粒解毒靈丹,一顆蛇膽,知覺雖複,苦痛猶存。平日師兄妹情分又好,遂不避嫌疑,凝注本身內家真氣,替她在胸前輕輕撫摸。良久以後,荊芸得杜人龍純陽真氣之助,藥力行開,盡散蛇毒。微啟星眸一看。替自己溫柔按摩的,哪是六師姐穀飛英?卻是一別己久的五師兄小摩勒杜人龍!他們師兄妹,本來情感極好,並不避世俗嫌疑,但冷雲穀經過獨臂窮神柳悟非那麼明張旗鼓地一來,荊芸不由“呀”地一聲,滿麵緋紅,嬌羞欲絕!
杜人龍見荊芸突然害羞,臉上也自然而然地一直熱到耳根。忙把靈鶴叼回的那柄荊芸的天心劍遞過,搭訕說道:“我與衛老前輩,自東海覺羅島跨鶴飛來,巧遇師妹及奚大哥等被群蛇所困。如今蛇魔君鐵線黃衫端木烈伏誅,群蛇已退,衛老前輩與黑天狐宇文屏妖婦,正在三裏以外相拚,奚大哥和六師妹均往助陣。七妹如已無事,我們也去看看好麼?”
荊芸正羞窘得無法下台,知道自己蛇毒一消,人已複原。遂接過天心劍,似嗔似喜地看了杜入龍一眼,便自飄身下樹。杜人龍自荊芸的這一眼之中,領略了不少神秘情意,心頭不由喜得一陣騰騰亂跳,急忙同荊芸往前去。那隻絕大灰鶴,也在低飛相隨。果然行約三裏,便看見衛天衢端坐一大石之上,凋息運氣,黑天狐宇文屏人已不見。奚沅.穀飛英則肅立衛天衢兩側,似在戒備。
杜、荊二人一到,衛天衢雙目也睜,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笑道:“宇文屏自得紫清真訣,果然功力倍增。我用五行真氣與她硬拚一掌,雙方各自受傷不輕。荊賢侄女無事了麼?”
荊芸含笑謝過援助之德,衛天衢又道:“西昆侖星宿海之事,早經邴浩道友調解息爭。
你們不必再找葛龍驤夫婦,可回到天心穀中潛心練劍。二次黃山大會為期不遠,等到把嶗山雙惡、蟠塚一凶及黑天狐等幾個老怪除去,你們這天心正派,便可永為江湖扶持正義了。”
穀飛英幾度艱辛,深知黑天狐宇文屏厲害,因冷雲穀渚老閉關,不許自己等人煩瀆,遂向衛天衢請教黃山之會機宜。衛天衢笑道:“你們莫把自己看輕,尹一清、薛琪夫婦萬事不問,衡山涵青閣苦練神功,成就已非小可。葛龍驤夫婦以紫電青霜、璿璣雙劍、加上散花手,青衣怪叟、冷麵天王,逍遙羽士等人,均已不足為慮。何況還有你的無相神功,杜人龍的萬妙降魔杖法,荊芸的透骨神針,我即再去冷雲穀參謁不老神仙,替你們略作對付黑天狐的安排.到時天心七劍合璧騰輝為武林永靖妖氛,必無疑問!總之上順天心,艱危自解,你們好自為之。我要到冷雲穀闖關,求見不老神仙去了。”話完道袍大袖一拂,人自石上平升丈許,灰鶴也太通靈,恰好飛到胯下。衛天衢向眾人含笑揮手,便輕拍鶴項,灰羽翩翩住廬山方麵飛去。
衛天衝一走,穀飛英便把獨臂窮神柳悟非囑自己轉交的“擒龍手法”真訣遞與杜人龍,並傳冷雲仙子法渝,準他提前練習所賜的“萬妙歸元降魔杖法後十七招圖解”,杜人龍不禁大喜過望,自己這趟東海之行,已得了邴浩、衛天衢不少指教,知道如再把這兩樁絕技加功習成,便不會在天心七劍之中顯得太弱。
眾人既然得知西昆侖星宿海的一段糾紛已了,一致同意遵照衛天衢所命,齊回天心穀中,各就最近所得加功苦練。但眾人到天心穀,才知道葛龍驤夫婦及魏無雙也是一樣心思,先回穀已有十日。
葛龍驤夫婦及魏無雙談起在途中巧遇鐵指怪仙翁伍天弘,但見他隻剩下一條右臂,驚間所以,伍天弘卻一點不為自己肢體殘缺傷心,含笑說當初第一次黃山會後,武林十三奇中正派諸長老邀他在冷雲穀歸隱,自己因感平生功德不多,無顏追隨,這幾年以來,專走窮荒絕塞,修積功德。最近在甘肅境內,巧遇逍遙羽士左衝帶著百腳道人南方赤、祁連怪叟閔連堃。
伍天弘認出這幾個是絕代凶人,能除掉一個,勝做善事幹百。遂在對方完全意外之下.驀然出手,並且擒賊擒王;一上來使用自己看家絕學,“大力金剛一指禪”,點中逍遙羽士肋下死穴。但因過於冒險,也被逍遙羽士左衝盡命一掌,生生砍斷左臂、伍天弘強忍重傷,又以鐵指神功擊斃南方赤,閔連堃,自己也暈死血泊之內,後來經一當地武林中人救醒,伍天弘業已心安理得。正要去往廬山,與自己同病相憐的獨臂窮神柳悟非,結成生死之交,在冷雲穀中參求性命交修的武林上道,不再出世。
葛龍驤夫婦及魏無雙恭送鐵指怪仙翁伍天弘走後,暗喜嶗山四惡之中,逍遙羽士左衝又已伏誅,隻剩下冷麵天王班獨一惡,黃山論劍可望功成。遂由魏無雙建議,暫時莫在江湖閑逛,且回天心穀中,好好再精練葛龍驤、柏青青的天璿地璣合連劍法,免得到時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玄衣龍女柏青青自經過前次磨難以後,驕縱性情大有改進;更對這位屢費苦心相救的魏姐姐言聽計從,遂一同回轉天心穀。並在背著葛龍驤之時,向魏姐姐開誠布公,說明自己心願,要求魏姐姐與那位大雪山的冉妹妹,將來同嫁葛龍驤,成為天心穀中的‘一床四好’。”
魏無雙每逢柏青青提到此事,總是笑而不答。如今奚沅、杜人龍、穀飛英、荊芸等人亦回,遂把全副精神,用到習練劍術內功之上。由魏無雙擔任總指揮,督課極嚴,不許任何人有半點偷閑。尤其是杜人龍,因獨臂窮神柳悟非命他要代天蒙三僧報仇,獨對冷麵天王,更自刻苦奮發,研參“萬妙歸元降魔杖法後十七招”之精微,師父“擒龍手”法微妙及當日黃山鐵指怪仙翁伍天弘所賜的“大力金剛;—指彈”練法-果然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杜人龍這一刻苦修為,不但內外功行一日千裏,連荊芸亦覺得這位五師兄氣質默移,由浮滑變為沉穩,無形中波此感情也就增進不少。
時光飛逝,已是第一次黃山論劍以後的第五個七月將盡,再有半月便到第二次論劍會期。
但天心七劍之中的一,二兩劍,衡山涵青閣尹一清、薜琪夫婦,卻始終未到天心穀中集合。
魏無雙細一研究,認為尹一清、孽琪定到時直按前任始信峰頭,不必分人遠去衡山相約。
直到八月初五,眾人方自天心穀出發,首途黃山並在中秋淩晨,趕到始信峰頭、但見曙色熹微之中,峰頭已自彌漫了一片森森劍氣。原來動手的正是尹一清、薛琪夫婦與青衣怪叟鄺華峰、冷麵大王班獨四人。那位眾矢之的天下第一凶入黑天狐宇文屏,卻仍蹤跡杳杳,不知何時才到。
眾人趕到峰頭,隻見別來已久的大師兄尹一清、二師姐薛琪所用璿璣劍法,除了火候極為老到外,並未達到理想中的神妙之境。薛琪戰的是肯衣怪叟鄺華峰,尹一清戰的則是冷麵天王班獨,杜人龍心記師訓。一到便叫到:”大師兄!恩師命我代秦嶺天蒙寺悟靜、悟元、悟通三位大師向這班獨老賊索還血債,請先讓小弟一陣如何?”
尹一清聞聲,天心劍突旋光芒,一招“天羅萬象”,幻起無數劍花,逼開冷麵天王班獨,長笑收劍,退出圈外。這邊停手,青衣怪叟也止住薛琪,先看班獨與杜人龍怎樣了斷秦嶺天蒙寺的這段血債。
眾人見過師兄、師蛆,小摩勒杜人龍便指嶗山四惡中僅存的冷麵天王班獨說道:“班獨老賊,你為了恃強搶奪悟元大師以性命換來的一隻碧王靈蜍,便血染禪林,一並害死恬靜。
悟通大師,使清靜佛門,變作修羅地獄!恢恢天網,作惡難逃。今日我杜入龍奉命在這始信峰頭,叫你清還舊債!”
冷麵天王班獨一陣震天征笑,滿瞼不屑之色說道:“黃口孺子,乳臭未幹!也敢在老夫麵前妄逞口舌?班獨生平殺人流血成河,順我者生,逆我者死!慢說是你們這些小輩,就是柳悟非等老賊在此,還不是一樣任我逍遙?莽莽江湖間事,根本就沒有是非可言。什麼叫血海深仇?什麼叫當年舊債?說穿來不過是一例的八字結語:‘真在假亡,強存弱死’!”
小摩勒杜人龍任憑冷麵天王班獨傲慢張狂,隻把一雙冷電似的目光觀定對方,靜靜等他說完,冷冷問道:“你發狂賣老完了沒有?就照你所說的八字結語,彼此試試誰弱誰強,誰真誰假!”
冷麵天王雖然有點驚異杜人龍的沉穩異常,但們然滿臉狂傲之色,並用話相激道:“小鬼既不識地厚天高,趕緊找兩人一齊上手。不然徒負一個黃山論劍之名,老夫鐵掌一揮,便化無常,豈不掃興?”
杜人龍哂然一笑說道:“班獨老賊,休要心慌。找這些比我高明百倍的師兄弟姐妹們,隻作旁觀,決不助陣。僅由杜人龍以一柄天心劍,替天行道!你且想想,八臂靈官童子雨在我葛龍驤師兄劍下飛魂,追魂燕繆香紅被我青青師姐白刃剖腹,逍遙羽士左衝又死在鐵指怪仙翁伍老前輩手下。為什麼嶗山四惡之中偏留下你這老賊活到現在?無常已到!你以為你能逃得出杜人龍天心劍的百合以外麼!”話到尾聲嗆啷啷一陣龍吟,天心劍出鞘生輝,手橫一泓秋水。
冷麵天王班獨聽杜人龍把嶗山四惡的丟人現眼之事,一一當眾抖露,早巳眉梢聚煞,怒滿心頭!暗想今日敵眾我寡,對方天心七劍加上奚沅、魏無雙,共有九個。己方連鄺華峰僅剩兩人。雖然黑天狐宇文屏尚未現身,但這妖婦同樣與自己也是對頭,所以在這種生死相拚的局麵之下,大可不必再顧忌什麼身份名頭,能把敵人收拾一個便是一個!毒念既定,遂乘杜人龍橫劍當胸,尚未開招立式之際,右掌倏然猛推,五毒陰手的腥毒狂飆,便即如浪卷濤翻,呼然出手。
以冷麵天王班燭的武林聲望,誰也料不到他會偷偷發掌。但杜人龍冷笑一聲,施展一種奇異步法,身形微飄,便即輕輕避出了班獨的掌風之外。葛龍驤輕輕對身旁的愛妻玄衣龍女柏青青及六師妹穀飛英點頭笑道:“杜師弟不虛此行,他也學會了‘維摩步’法。”
杜人龍避過掌風,手中天心劍起了一式“五嶽朝宗”。左手捏訣,一指班獨說道:“杜人龍雖然奉命行沬,但因你一來年長,二來終是武林十三奇人物,所以仍然稍示禮敬:如今第一招已然讓過,你且嚐嚐我的師門絕學‘萬妙歸元降魔杖法’的威力如何!”蜂腰一挫,猿臂輕伸,用的是“八母魚龍槍”法中的絕招“萬蜂戲蕊”。一柄天心劍飛起無數劍花,每一團劍花之中,均裹著一點鋒利劍尖,向冷麵天王迎胸灑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