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汐恍若未聞，甚至連腳步的頻率都不曾稍有改變。
她脊背挺直，表情恬淡，下巴卻是驕傲地微微抬著。
直到走出了眾人視線，她的腳步才越來越快，越來越亂。
到最後，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推開屋門，踉蹌著衝了進去。
淺荷跟著跑進來時，隻見慕容汐微微弓著背，雙手撐在桌沿上，垂首不語。
“姑娘……”
淺荷擔憂地叫了一聲。
片刻之後，慕容汐開口：“我沒事，你去吧。”
淺荷張了張嘴，待要勸慰，卻又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老太君一貫疼愛姑娘，今日這一場，姑娘一定很傷心吧。
再加上前些日子公子那件事……
淺荷自己都覺得心裏堵得慌，更加不知道能勸什麼了。
她歎了口氣，默然退了下去。
慕容汐用力捏住桌子的邊緣，捏到手指都發了白。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或者什麼都沒想。
她隻是，腦中一片空茫。
其實去告禦狀之前，她就知道，祖母必然是會生氣的。
但那時她隻是在想，倘若祖母問起來，她會選擇詳加解釋。
即使現在還不宜讓祖母知道全部的真相，但隻要說清楚一億八千多萬兩的數字，祖母應該也能理解她的處境吧。
然而，事實卻狠狠地打了她的臉。
那一巴掌，何止是祖母打在她臉上。
是這麼多年被她刻意視而不見的真相，一起打在了她的臉上。
是在阿澤毅然與侯府決裂之後，她內心深處仍潛藏著的一點微茫的希望，碎在了她臉上。
有些事情，即使早有心理準備，當它真的到來的那一天，也是很難接受的吧。
人，終究是有感情的。
她就這麼靜靜地站著，仿佛站成了一尊雕像。
並沒有注意到，在她身後，一個嬌小的身影悄悄跑了出去。
慕容倩也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怎樣的感受。
她聽自家丫鬟彩雲說了事情的經過，整個人都驚呆了。
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跑去找秦青青。
秦青青也剛從丫鬟口中得知發生了什麼事，見她過來，歎了口氣：“這事兒其實為娘也不好管……”
“但是我覺得大姐姐好可憐啊，她一定很傷心。”
慕容倩扁著嘴，都快哭了。
秦青青站起來，拉住她的手：“罷了，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她也好。”
母女二人來到暉春苑時，就見慕容汐平靜地坐在那裏，絲毫看不出半分異常。
隻是臉上的掌印依舊清晰，刺眼。
“三嬸嬸怎麼來了，快請坐。”
見她二人進來，慕容汐站起來打招呼。
秦青青坐下後，便笑道：“上次倩兒從大姑娘這裏學了個時髦手藝，回頭就給我繡了張帕子，可真好看，謝謝大姑娘這麼用心教。”
慕容汐看了慕容倩一眼，不由得露出欣慰的微笑：“三嬸嬸太客氣了，是倩兒妹妹自己肯學，爭氣，我沒做什麼的。”
“大姑娘為人到底如何，長著眼睛的自然會看，倒是不必太把一些外在的評價放在心上。”
秦青青委婉地勸。
坦白講，這次老太太做得也就實在是太離譜了點。
離譜到，她甚至懷疑，老太太是不是病糊塗了，腦子不好使了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