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一架鋼琴要花很多錢,於是他們決定用自己的鋼琴。婚禮前兩天的下午,克捷在禮堂等著人們將鋼琴搬來,這時,他看到有一個上年紀的人在門口往裏探頭。
“喂。”克捷招呼一聲,他便走了進來,從交談中克捷知道了他隻是個想跟人說說話的孤獨老人——他還有點不太正常。他告訴克捷,小時候他的頭部曾遭受嚴重的摔傷,以致他的大半生都是在亞曆山德拉福利院度過的。現在他到他兄弟這兒來住幾天,正趁晚飯前愉快地散散步。
他問克捷為什麼到禮堂來。克捷把關於婚禮的事講給他聽。他帶著孩子般的天真,問克捷是否允許他在婚禮那天來看一眼。克捷能感覺出他想要得到應允的心情,於是他說歡迎他來。
在他們鄉村裏,7月是個寒冷、多風的月份,但是,那個星期六太陽卻穿出雲端,照射得人們暖洋洋的。每次參加婚禮克捷都禁不住要哭,但當他那青春曼妙的女兒走下側廊時,他感到自己的心髒加倍在跳。但她臉上的表情告訴克捷,不該有眼淚。
結婚儀式結束了。禮堂裏整個下午充滿樂曲聲,人們在跳舞和歡笑。一個服務員走過來說,在旁門有位先生堅持要見克捷。
是那天相識的老人,他衣著整潔,但有些靦腆。克捷邀請他進來,他不肯。於是克捷回去取了一塊上邊帶一朵玫瑰花的蛋糕給他。他很感動,猶猶豫豫地拿出他的禮物。“送給新娘的。”他驕傲地說。這是個包裹得很糟的小包,一張粗糙的棕色包裝紙,用繩子係著,很不起眼。克捷把它放在桌上成堆的禮品旁邊。他揮揮手說聲再見就離去了。
克捷的小女兒米歇爾負責清點在禮堂收到的禮品,她細心地記下每位客人送的禮物。當清點到那個棕色小包時,她感到很驚訝。克捷從她手裏拿過小包,把它打開,原來是個罐子,一隻普普通通的小牛奶罐,那種人們在醫院、在火車上以及在像亞曆山德拉那的福利院裏用的水罐。
當時克捷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淚。他為女兒的幸福而流淚;他為這個由於患有精神病而在福利院度過了大半生的人的孤獨而流淚;也為他的經曆觸動了克捷,並且同樣觸動了他的女兒,他們為這種愛的表示而流淚。於是,他們在禮品單上填寫了以下字樣:“一個小罐——亞曆山拉福利院的一位先生贈。”
弗郎西斯卡繼承了一個漂亮的玻璃櫃,陳列著克捷的母親多年來收藏的各種銀器。他們一致同意把這件小水罐高高擺在美麗的銀器當中,這是從一個絕望的世界送給一個充滿希望的世界的一件特殊禮物,是一個從生命到生命的愛的象征。
洗耳恭聽
人際關係是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是用現代方式表達出聖經中“欲人施於己者,必先施於人”的金科玉律。
——卡耐基
愛瑪·龐貝克的兒子正滔滔不絕地給她講他剛看過的一部電影,津津有味地描述著裏麵的每一個細節。為了加強語氣,他用了三千個“你知道嗎?”愛瑪的牙齒都快打瞌睡了。
從家裏坐著計程車去機場,愛瑪的耳朵又遭了殃。那位司機嘀嘀咕咕講著他用錢供兒子念大學啦,還差一年就畢業啦,兒子寫信回來,卻在附言上說:“我結婚了,她叫戴安娜。”
他問愛瑪:“你對這怎麼看?”才說完,又趕緊自問自答起來。
飛機起飛前有美妙的30分鍾——一段讓愛瑪和她的思緒獨處的時間,她可以打開書,讓她的思想漫遊。這時鄰座卻傳來一位老太太的聲音:“我敢說芝加哥現在一定很冷。”
“大概是吧。”愛瑪慢聲答道,麵孔板得跟石頭一樣硬。
“我差不多3年沒去過芝加哥了,”她勇往直前,“我兒子住在那兒。”
“很好。”愛瑪說著,目光仍粘在書的鉛字上。
“我丈夫的遺體就在這飛機上。我們結婚都有53年了。你知道,我不開車。他去世時是一位修女開車把我從醫院送出來的。我們甚至還不是教徒呢。葬禮的主持把我送到機場。”
愛瑪有生以來從未像此刻這麼討厭自己。另一個人正在渴求別人傾聽她的訴說。她孤注一擲地求助於一個冷冰冰的陌生人,而這個人更感興趣的是小說而不是她真實生活裏的戲劇。
她所需要的隻是一個聽眾……不要忠告、教誨、金錢、幫助、評價,甚至不需要同情……僅僅是乞求對方花上一兩分鍾來聽她講話。
這看起來是那麼矛盾:在一個擁有發達的通訊設備的社會裏,人們卻苦於無法交流,無法找到一個聽眾。
她木木地、緩緩地講著,直到她們上了飛機。她在機艙另一邊找到了她的座位。愛瑪把大衣掛起來的時候,又聽見她哀哀的音調對著她的鄰座說:“我敢說芝加哥現在一定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