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癡女怨男 終成美眷(1 / 3)

各人偽裝完畢之後,又過了一會兒,二小已睜了好幾次眼,正自不耐,卻聽見一聲輕微的咳聲,那聲音小得很。

白布之下的白如霜,由不住鋼牙暗咬,池心中狠狠地付道:“好個三百老人,我白如霜隻要這條命保住了,我定要活活判你們十年徒刑!”

想到此,暗中用丹田提起一股元氣,雙目一翻,停住了呼吸,借著這一口丹田之氣,他可以支持一盞茶的時間。

來人非為別人,正是“金銀雙翅”中的“銀翅子”丘明,這次暗中受命木蘇和水夢寒,來此確實是欲置垂危中的白如霜於死地!

銀翅子丘明和其兄金翅子蘇元九是綠林中已洗手多年的大盜,一身功夫確實不凡!

這次因貪圖重酬,竟昧下良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若非白如霜有知在先,看來是難逃一死了。

南水、北星二人由指縫裏外觀,果見一口雪亮的劍刃,在門縫裏上下遊了一趟,隨著這門就推開了!

跟著這人在外稍停了一刻,一矮身,“颼!”的一聲,輕如狸貓地已縱了進來。

白如霜雖在布下,可是對這人行動,了如指掌,當時看清了這人六十上下的年歲,黃焦焦的一張臉,唇下留著短短的三棱羊須。

矮矮的個子,一身黑色緊身衣,靠胸前紅彩帶,紮著十字結,背後是一口空的鱉魚皮劍鞘,右肋下卻佩著鏢囊,白筒高襪雲字履,由來人這一副打扮上看來,已知來者不凡了。

南水和北星一顧之下,相繼驚心,兩人俱看出來人,正是白日前來送藥的老人!一時都暗自提防著!

這人輕身尖足,很快地在堂屋裏走了一轉,他的目光移在供桌之上,似乎吃了一驚!

他看了一會兒,臉上似微露喜色,隨後輕輕把劍插回到鞘中。

二小見他身形向下一矮,向前一伏,也不知他用了一手什麼功夫,已把頭伸到了白如霜這間房中了。

一對三角眼,炯炯地放著光,在室中左右看了幾轉,二小清晰地見他嘴角上挑著,帶著無比的欣喜之色,跟著打了個旋風,整個人都進來了!

白如霜暗道:“好大膽的賊子……”

當時停住了呼吸,這人進室之後,先不奔床前,徑自往放藥的茶幾上行去!

他由幾上,把那裝“冷玉膏”的空竹管子拿了起來,仔細看了看,又倒過來看了看,證實管中藥已空了,臉上霎時帶出了一副陰森森的得意微笑!

他放下了竹筒,回過頭來,那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死盯盯地看著床上的白如霜。

二小見他慢慢走到了床前,都不由暗自力貫雙臂,隨時待發。

這個人倒也是內行得很,隻見他以二指把白如霜麵上白布輕輕一揭,立刻現出了白如霜青白的麵孔。

他輕輕以手在鼻下試了試,又細看了看白如霜雙眼,這才又把白布蓋了上來。

二小直嚇出了一身冷汗,有幾次都差一點要動手。

這人放下白布,想是已判定白如霜已死,去了戒心,竟自微微冷笑了一聲道:“這筆賬怪不得我丘明,你來生找三百老人去算賬吧!”

他說著似乎不願在此久留,一連後退了三四步,不想足跟正碰著了矮幾,發出了“碰!”的一聲。

二小早就想動手了,隻是苦無機會,這時如何肯錯過,這聲音一響,南水首先開目,大叫道:“北星有賊了!”

他叫著,猛然身形一縱,已用“虎撲”式,朝著這丘明猛撲了過去。

銀翅子丘明一時也吃了驚,陰笑了一聲道:“小王八,你叫什麼?”

他哪裏會想到,這兩個小孩,是白如霜手下得力弟子,隻以為是普通會個三招兩式的小孩,哪裏把他們放在心上!

南水這一撲去,丘明居然不逃,反倒往下一矮身,用“金剪手”,照著南水兩肋就插。

南水厲叱道:“害死了我的主人,還要來害我們,今天小爺爺跟你擠了!”

他說著已旋向了一邊,這時北星早已是一聲不哼地由右向左,右掌用“劈空掌”,一聲不出地猛然劈出。

銀翅子丘明一式末逞,心中不由一驚,看不出這小孩居然還有如此功夫。

他這裏一急末完,猛然右肋後一股極大勁風劈來,當時大吃了一驚,暗道:“不好!”

還算丘明四十年來末把功夫扔下,此時一覺不妙,本能地向上一挺,拔起三尺,但這是室內,可不比室外如意施展!

就如此,北星這種劈空掌力,仍然由他右股掃了過去,以丘明這種功力,竟痛得忍不住口中“唷!”了一聲,身形往下一落,踉蹌了四五步,才算站穩。

急痛攻心之下,一瞧暗襲自己之人,竟是那另一小童,丘明這一霎時氣可更大了,他冷冷一笑道:“好小輩,有種外麵來!”

他說著身軀一擰,己竄出房去,南水這時已扣好了一掌“喪門釘”。

他身子向外一縱,口中已自喊道:“打!”

跟著用“陰把”向外一翻手腕子,這一掌五枚“喪門釘”兩上兩下中間一枚,隻一閃,已臨近到丘明身後,丘明向下一塌腰,用“鐵犁耕地”式,貼著地麵一轉,五枚暗器全算打空了。

這時北星已尖嘯一聲,撲身而上,雙掌用“龍形穿身掌”向外一送,丘明識得這一手厲害,厲哼了一聲:“好!”

他向外一滾腰,可是猛地裏南水又已雙掌撲到,雙掌上是“黑虎伸腰”,直奔丘明後心擊去!

銀翅子丘明作夢也沒想到,這看來毫不起眼的一對小童,居然有如此身手,一時不由大為驚心動魄!

又因為剛才為北星劈空掌所傷,這條右腿連舉步都難,一時調轉大為不靈。

這時北星,南水雙攻之下,他可是不能兼顧了。

南水這雙掌一閃而至,丘明“翻天”式向外一領,不想北星劈空掌已到。

丘明一聲長嘯,倏地騰身而起,可是二小這時已把丘明恨之入骨,此時見他想逃,哪裏容得?

商水一揚手,又打出了兩枚“喪門釘”,銀翅子丘明在空中猛一扭,可是南水的喪門釘仍然由他雙腿邊上擦了過去,劃了兩道血槽!

銀翅子丘明自出道以來,何曾受過如此淩辱?頓時怪哼了一聲,身形在空中一挺,用“八步趕蟬”的輕功,飄出了三丈以外!

他身子向下一落,嘿嘿冷笑道:“你們兩個娃娃報上名來!”

南水這時向前一躥身,冷叱道:“你家小爺爺南水、北星也!”

丘明這時自知受傷,對方又是二人合力,久戰下去定要吃虧。

當時一咬牙,恨聲道:“好!你家丘爺爺早晚取你們小命!”

他說著一聲尖嘯,雙臂一抖,竟自向亂石如雲的山峰之下直瀉了下去!

南水、北星不約而同,跟著他身影打下了一掌暗器,隱聞得那丘明“吭!”的一聲,知道竟又令他吃了虧,一時心喜不已!

短時的靜寂之後,南水檢討道,“這家夥總算掛了彩了!”

北星恨聲道:“氣人,叫他跑了!”

南水一麵轉身,一麵道:“少爺說不可致他死……叫他回去好報信!”

北星兀自憤憤不已,二小方自進門,卻見裴大希已含笑外出道,“真行!我都看見了。”

南水咧著嘴笑道:“要不是少爺要留他活命,我早就把他打得趴下了!”

北星嘻嘻一笑,比了一下手式,結巴道:“我……劈空掌,打中……”

裴大希笑著拍拍二小的肩膀,一麵笑道:“你們辛苦了,白如霜真料事如神……我算真服了他了!”

說著三人一起進室,隻見白如霜正自癡癡地看著屋頂,他的臉色變得益發難看了。

這時見三人轉回,淡淡一笑,有氣無力地道:“他……跑了麼?”

裴大希黯然點了點頭道:“南水、北星把他打傷跑掉了!”

他遂走到了床前,歎了一聲道:“想不到居然為你猜中了……看來這藥中定有詭詐了!”

白如霜唇角微微上彎,似嘲笑又似驕傲地笑了笑,裴大希這時把預先倒出的,細細拿在燈下觀看了一陣,白如霜呐呐道:“老裴,這藥應如何施用?”

裴大希放下了藥管道:“這種冷玉膏應是順血而行,用時以金針刺穿兩脈,徐徐注之!”

白如霜點了點頭,裴大希這時細細以手搓之,又就近燈下看了看,不田臉上突然變色,口中哦了一聲,自如雲驚問道:“什……麼?”

裴大希膛目變色道:“原來這藥中竟摻有這東西……”

他冷笑了一聲道:“毛刺!這是竹筒上的東西……”

白如霜眨了一下眸子道:“好毒的東西……他想這麼害……我卻偏偏不中他的計。”

二小這時嚇得頻頻變色,裴大希再把另幾支取過,一一開視之,俱是一樣,當時不由搖了搖頭道:“好陰險的計謀,這要是注入血液之中,不出一個時辰,周身麻腫而亡……

幸虧!幸虧……”

說著忙把這幾管緊緊包紮了起來,擱置一邊,他走到白如霜床前,歎道:“吉人自有天相,小兄弟!你再堅持個三五天,一定會有救的!”

白如霜苦笑了笑道:“天下沒有願死的人……我還要留著這條命找三百老人算賬呢!”

裴大希不敢在他床前久待,怕他傷神,當時悄悄退下,對於白如霜這種毅力,他深為感佩,隻是老道還不來,一切的希望都成了泡影!

第二天的黃昏,白如霜的病態已經由平靜而轉入劇烈了,他不停地在床上顫抖著!

可是他隻是緊緊地咬著牙,至死也不出一聲……在旁邊侍候的二小早已哭了個失魂落魄,有幾次裴大希硬要把他們勸著,可是當他們目睹著白如霜這種痛苦的神情,又怎能遏止住自己的悲哀。

可憐的白如霜,想必他己知自己,將是不久人世的了,所以對於二小的哭聲,並末加以製止,他那雙明亮的眸子,隻是透過了窗,向遙遠的天邊望著,也許他是遺恨著尚有未了之事吧!也許他是在期待著誰吧?

這一霎時,他腦中閃過了一些人影,最令他切齒的,卻是那霸占他母親的陸老虎!

他仿佛聽到了母親痛苦的呻吟,以及陸老虎的狂笑之聲!

多少年了,他一直不敢去想這件事,對於母親,他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漠之感,因為他覺得她太軟弱了,軟弱得令人生恨,可是這一霎那,他覺得自己完全錯了,母親是無辜的,也許她早已盼著自己這個兒子,能把她拯救出苦海,而自己卻是猶豫至今……

往事一一從他腦中經過……

他回意著當自己尚是幼小的生靈之時,所身受的一切,還有陸老虎猙獰的笑聲。

白如霜隻覺得一股熱血上衝腦門,候地張口大喝一聲:“傖父,我殺了你!”

隨見他一陣顫抖,竟自昏了過去。

這一下可把隔室的裴大希及二小嚇壞了,慌忙趕了過來,裴大希見狀,隻當他是死了,不由得猛跺了一下腳,咧口泣道:“完了……”

二小更是一撲而上,伏床號陶大哭不已!

“少爺……少爺啊……”

在距離這房子頂多十丈以外的山道上,一個發如亂草的老道,正在疾行著。

這種斷腸的泣聲,傳入到了他的耳中,就像是打了一個晴天霹雷。

他抖顫地停住了身子,口中喃喃道:“天啊……這是怎麼了……這是不可能的啊……”

忽然,他像發瘋了也似地,一聲大吼道:“小鬼頭……你怎麼了?”

隻見他身形撲縱著,如驚雷駭電地撲向了這座石室之中。

那堂屋的門緊緊關著,老道厲吼了一聲:“徒弟!徒弟啊!”

隻見他雙掌向外一翻,這扇門“轟”的一聲巨響,震了個粉碎。

隨著老道的軀體,似瘋神也似地闖了進去。

這時裴大希已發覺出白如霜並末死,聽見了這聲巨響,嚇得撲出來看,正巧迎著了老道的衝勢!他口中驚喜地叫了聲:“老道……你!”

可是這一霎那,這道人的兩隻眼已完全紅了,他一分雙手已把裴大希雙肩抓住了,一抬雙臂,裴大希已被舉起來。

遂見墨狐子咧口大哭道:“他怎……怎麼了?”

裴大希被秦狸這種突然如凶神般的態度,嚇得一證,一時張口道:“他……他,沒有……”

話尚未完,老道已大吼了一聲,就手一拋,可憐老裴這身皮包骨頭,如何經得起他這種神力,如同一個皮球也似地被拋了起來,“砰!”一聲,撞在了屋頂之上,跟著啪嗒一聲摔了下來,竟給活活摔昏了過去!

老道這時,早已撲到了白如霜床前,見南水、北星二人,正在伏床低泣,他一伸雙臂,向外一分二小也給摔了一個筋鬥。

隨著他那如同破鑼也似的嗓子,大哭道:“徒弟啊……徒弟……”

一時隻見他撲過去抱著白如霜挺直的身子,淚如雨下,他用雙手擠命地抓著自己如同亂草也似的一頭頭發,大聲哭叫著。

“啊!啊……我可憐的白如霜!”

其實他隻要用手試試白如霜的鼻息,他當會發現白如霜並沒有死!

隻是他又哪裏會想到?

這一陣大哭,隻哭了個死去活來,再加上二小一左一右助威,這整個房子,都快要塌了,充天震耳的哭聲,就是過往天空的飛鳥,也會聞聲惻然!隻有那醫學專家裴大希,兀自靜靜地躺在地上,尚在昏迷之中。

一切都是那麼巧,不信你看!

一個青衣素服的玉女,悄悄進來了!

她就像一個幽靈,她顫抖著,那花也似的麵頰,這一霎那,就像是一塊慘白的玉石,明珠也似的眼淚,由她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瞳子裏,不停地往下淌著!

她每走一步,像風擺殘荷也似……她雙手緊緊抓著一個紫緞子小包,那是“冷玉膏”!

隻聽她用著斷腸的聲音喃喃道:“雲哥哥……你的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