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悲慘世界 殺伐江湖(1 / 3)

“爸爸!可憐可憐我吧……別再打我了……”

“小雜種!誰是你爸爸?我看見你就有氣,你給我滾!我不能花錢養你這廢物……”緊接著又是一陣揮打的皮帶聲和駭人的鬼叫之聲,在這寒冷的冬夜,聲音那麼清晰淒慘,令人聞之汗毛悚然。

順著聲音找去,那是一處小山,山下有幾畝旱田,田邊歪七斜八的有幾間草房,用稀稀的竹籬笆牆圍著,那斷續的咆哮和淒慘的孩子哭聲,就由這草房內,隨著西北風傳遍了這整個的小山,正因為有些人是和西北風一樣的無情;所以一任這孩子哭啼得如此悲慘,卻從沒有一個人過問,甚至都沒有一個人打開窗戶,探頭出來看一下。

所以這凶漢更加暴虐,他用那隻沾滿了泥濘的大厚油靴,就像是踢球似的,把這孩子踢得在地上一溜翻滾,一麵大聲地斥道:快給給我滾,不滾我宰了你!”說著競順手操起了一口砍柴刀,趕上一步,正要揮刀砍下,卻由一邊撲叫著奔出一個婦人,猛抱住這漢子的兩腿。

這婦人約有三十左右的年歲,體態輕盈婀娜,桃腮櫻口,倒很有幾分姿色,她抱住這漢子的腿哭叫道“饒了他吧……你討厭他就叫他走吧,千萬可別殺他,我求求你老虎……”

這被稱作者虎的凶漢,是一個四十左右、又高又大的黑漢,一臉絡腮胡子,他像喪失了人性似的,大聲咆哮狂跳著道:“叫他走!馬上給我滾……再不走我殺了他……”

這婦人仰臉哭泣道:“陸老虎!我想不到會改嫁給你……你好狠心,他雖不是你親生骨肉,但我是他娘,你就真忍心把這孩子趕出去,可憐他才七歲,你叫他到哪去?……”說到此,這婦人泣成一片,又抽泣道:“天這麼冷……可憐他除了我這娘以外,連一個親人也沒有……老虎你就饒了他吧……以後一定不叫你為他生氣……”說到此,這婦人已哭不成聲。

那被稱為陸老虎的男人聞言後,毫不動容,像豹吼一樣叫道:“柳尚香!我告訴你,我娶的是你,可不知道還帶著這個小雜種,少給我整天抹淚的,我陸老虎可不吃這一套,你幹脆說,叫不叫他走呢?你不忍心趕,我就下手了……”說到此,一仰臉,瞪著滾趴在地上的那個衣衫單薄的孩子,一聲怒gG道:“他媽的1你走不走?我……”他作勢想掙開這婦人的雙手,但是這女人死也不放手,隻急得陸老虎順手打了這婦人兩個耳光,‘竟使她順著口角淌下血來……

牆邊的孩子,他此時沒有哭聲,像呆癡似的注視著他的母親,和他曾聽母親話而叫作爸爸的男人,看樣子這孩子頂多六七歲,在這寒風凜例的嚴冬夜,這孩子僅穿著一件千瘡百孔的小夾襖,透著紅紫的肌膚和斑斑的血漬傷痕……

大大的一雙眼睛,挺秀的鼻梁,使人可看出這孩子長得如何的俊秀,雖然半邊臉已凝血而腫起老高,但是可斷定,這是一個好孩子……

忽然那婦人鬼叫似的撲向這孩子,泣道:“乖兒……走!

娘帶你一塊走……我們離開這野人遠遠的……娘就是要飯也能養活你……”

這孩子聞言哭叫了一聲:“娘啊……”競自哭撲在這婦人的懷裏,忽然一隻蒲扇大的巴掌抓住了這婦人的頭發,向後猛一掄,就勢飛起一腳,把這孩子踢出老遠,緊跟著罵道:

“你想走?這麼好的事!大爺花了二百兩銀子,二百兩銀子……臭娘們!你知不知道?”接著左右開弓,蒲扇大的巴掌,就在這婦人的臉上像暴風雨似的開了花。

也不知是什麼勇氣,竟使這孩子由地上一翻而起,他跑到這瘋漢的身後,兩隻鳥爪也似的小手拚命地抓著這個黑漢的背,哭叫道:“快放開我娘!快放開我娘……我馬上就走……”

這野人聞言,忽然冷笑著回頭喝道:“好!小雜種你走,你走了就沒事了……”

那婦人哭嚷著道:“乖兒……你不能走!娘隻有你這麼個兒阿……”

出乎意料之外,這孩子並沒有再聽他媽媽的話,他用那凍腫得像紅蘿卜似的小手,擦著流出來的淚,’一連退後了好幾步,泣不成聲地道:“娘……我不走,他會打死你的……娘!

等我長大了,我一定來接你,我要殺了他!”

他用手一指比他強大十倍的男人,最後這一句話,競自音調高亢,然而他畢竟知道眼前的人,實力比他自己強大得太多了,本能地轉身跑到門口,出乎意料之外,這陸老虎卻沒有追他,也沒有再打他的媽媽,竟然仰天一陣狂笑,像暴雷似地笑喝道:“好!小雜種!算你有種,老子就等著你,你娘你可以放心,有我在一天,她走不了,我隻舍不得叫她走,趕明兒個,還要給她養一個胖小於。”接著又是一陣仰天狂笑。緊跟著就聽見那婦人狂叫了一聲:“兒啊……你不要娘了?”

這陸老虎再低下頭一瞧,風門洞開著,這孩子已定了,隻是他娘還趴在地上哭成一片,陸老虎得意地一抬腿,把那扇門給踢關上了,一展濃眉,笑哄道:“心肝……別哭了,以後就好了,我再也不會打你一下,哎喲……看你哭成這個樣子,真是。”說著抱起了地上的婦人,用他那長滿了胡子的臉在這婦人如玉的臉上擦來擦去,一麵又進了另一間房子,這少婦隻是啼哭,……如此這一幕悲劇,似乎暫時結束。

原來這婦人本名柳尚香,原是一白姓大宅中一小妾妄,可憐自從被主人收房後不及三年,這白老爺就染病而亡,卻養下了一個兒子,取名如雲,也就是那挨打的孩子。

這柳尚香因早日備受丈夫寵愛,大遭眾妻妄妒恨,故此這位老爺一死,眾婦人竟買通宅內賬房先生,暗以白銀二十兩,將她出賣給外縣一種田的野漢,這漢子就是那陸老虎。

四年來,可憐的白如霜,就在這繼父毒打此罵之暴虐下過日子,他那純真的心靈中,自幼就醞釀了冷酷與無情,他恨陸老虎,恨不能吃他的肉,有時候,他甚而也恨他的母親。

終於他離開了這個家,像呆子一樣的,不知道冷,也不知道痛,有一步沒一步地往前走著。

午夜的風,就像箭一樣地刺戮著他的肌膚,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他仰頭瞧著眼前的大山,心想:“常聽人家說,山上有廟,廟裏一定有和尚,和尚都是好人,我去找他們,求他們給我點吃的,讓我住一夜吧……”想著他果然手腳並用地往山上爬去”似這樣一個時辰後,果然被他爬到一處石丘,這地方一望全係白石,高矮不一,錯布林立,再往山上看,黑森森的一望無際,枯藤糾葛,時有狼號之聲,自如雲到底才隻有七歲,觸此情形,競嚇得哭了起來。同時全身已快被凍僵了,他爬到—塊大石之後,借以擋住那刺體的冷風,腦中充滿著害怕和仇恨,他想:“我是要死了吧……”忽然一陣呻吟之聲隨風傳入他的耳中,嚇得他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再仔細一聽,果然有一陣斷斷續續呻吟之聲,這一下子他可聽清楚了,不由順聲望去,這聲音就發在不遠的一塊大石之後,嚇得他也不敢哭了。

隱隱聽到那呻吟之聲又起,並不時加上幾聲咳嗽,這位他聽清了,那決不是鬼,是一個人。

他想到:“難道這半夜裏,野山上還會有人7這人還會比自己更可憐?”

想到此他顫聲叫道:“是誰在哼?”那人沒有理他,依舊哼著,半天才聽那人哼道:

“你……是誰?快過……來!”白如霜聞言精神大振,忙走到那大石之後,此時明月複出,如銀的月光照著這石下的人,白如霜觸景,競嚇得怪叫了一聲道:

“你你你……是人是鬼?””月光下這人竟是一個麵黑如深,唇紅如火,頭上亂發披拂,腮下疏落落生著一股山羊胡,身材瘦小,披著一件黑色道袍的怪狀道人,這道人聞言乍開雙目,射出兩股奇光,陰沉沉地一笑,道:“胡說……八道,我要不是被這……怪蟒咬成重傷,非打死……你這小鬼不可……”

說完話又閉上了眼,猶自哼著,白如霜後退了一步,擦了一下鼻子道:“那你是一個老道是不是?你受傷了7傷在什麼地方?我也有傷……”

這怪道人有氣無力地又睜開了眼,看了一下眼前這小乞丐,果然是衣不遮體,傷痕累累,不由歎了一口氣道:“小鬼你過……來……你受的是輕傷死不了……我可不同了。”

白如霜呆看一會兒點頭道:“好1我扶你起來,我們下山找大夫……不過我可沒錢……”

說著一跛一拐地走近了那老道,這老道容他走近了以後,淬然一伸手扣在他的小手脈門之上,白如霜頓覺全身麻軟無力,上下相戰,這老道咳咳冷哼了一聲道:“小鬼!你聽著……

我一隻腿被怪蛇咬了,不能動,可是我手還能動,你是想死想活?”遂鬆開了手道:

“你已經被我扣死了五脈六陰,除非我解救你,否則絕對活不過明天,不過你如給我做些事,我不但可給你解去,並且同時也可給你醫好身上的傷,你願不願意,快說1”白如霜心中一怔,再看這怪老人一隻右腳,果然腫大如水桶一般,心知這老人說話不假,當時冷冷地說道:“老道!你要我做什麼事,快說,我隻是願意給你去做,並不是怕死!”

這老道聞言似也一怔,他沒想到這孩子竟會說出這種堅毅的話,當時臉一紅,陰陰地笑了笑,道:“好吧……我隻要你到那邊給我找一桶水,別的就沒有你的事了,你願不願意?”

說著那深凹在眼眶的一雙眸子閃閃發著光,瞪著白如霜目不少瞬。

白如霜這一仔細看老道,愈見其兔耳鷹腮,鳩首梟麵,簡直是世上從沒見過這麼難看的怪人,但他心中不感到害怕,聞言後點頭道:“就是這點小事呀!好!你等著,我去給你找水。”

怪老人點點頭道:“小東西……這才聽話,乖!”

忽然這孩子聞言大叫道:“你不要亂說,什麼聽話,乖I我最恨聽這話……老道!你要是再說這些,我就不管你了,讓你中毒死了算了!”

這道人聞言淬然大怒,手才一抬,眼珠一轉,不由又含笑著放了下來;心中驚奇,暗忖:“這小子的個性,倒是蠻對我胃口……”想著冷冷地笑道:“小於!好,聽你的!你可得快點來……”說著,由身後革囊內掏出了一個皮袋,迎風一晃,已展開為一圓桶狀的皮囊,遞與他道:“隻要這一袋水就夠了,小於,你要是敢偷跑,到天邊我也能把你追回來……”

白如霜一怔道:“你不是說我要是跑了,不出一天就會自己死麼?

那你還追什麼呢?”

這老道一怔,不由笑道:“對!我卻忘了……”

白如霜提著這水袋轉身就走了,老道瞪視著這童子,心中透著一線希望,漸漸這小孩消失了,忽然他自歎了口氣道:“這小鬼是不會回來了,我上當了……”

忽然不遠處一物徐徐而至,邊走邊哼著,果然這孩子回來了,雙手提著一皮袋清水。

這怪老人見狀大喜,一麵接過水,笑道:“好小鬼!可難為你了,來!我給你把穴解開吧。”

白如霜冷冷地退後一步道:“老道!你不要嚇唬我了,我知道我死不了的,你根本就沒點我什麼穴道。”

這道人心中一驚,暗忖:“好一個聰明的孩子2”當下,笑了笑道:“好小於!既然如此,你來幫我好好把這腿洗洗,等我治好了腿,再給你談談,你這小鬼頭叫什麼名字7”白如霜一麵趨前扶老人坐正,一麵搖頭道:“我沒有名字。”

老人皺了一下眉,遂道:“你家在哪7”白如霜冷冷地道:“沒有!”

這道人嘻嘻一笑道:“好得很!你父母呢?”

白如霜眼中流淚,慢慢搖搖頭道:“沒有……都沒有J老道!你別問,我給你紮好腿,我還要上山呢2”老道一麵由袋內取出一隻羊脂瓶,倒出了一些白粉在水內,一麵皺眉道:

“上山?你上山於什麼?……這山上連鳥也沒有一隻。”

白如霜不由一怔道:“和尚呢7”老道伸手換了、他頭一下搖搖頭道:“廢話,哪來的和尚……,”白如霜不由低下了頭,半天他咬著嘴唇不發一語。

這時就見道人由身上取出一把巴首,拔出鞘來精光四射。

白如霜一怔道:“你拿刀作什麼?”

道人一笑道;“你不要管!先替我把褲腿卷起來再說……”白如霜聽他的話,把他那大褲腿卷了起來,原來那一隻小腿,全都烏黑潰爛了,發出陣陣的腥味,令人嗅之欲嘔。

老道以手浸入水中往那爛腿上澆著,白如霜忙為他洗著,道人笑道:“這麼臭你不嫌髒?”

白加雲冷然道:“臭有什麼關係2”怪道人微笑著點了點頭,遂道了聲:“你閃開了……”

白如霜後退了一步,猛見他揮動手上那口匕首,白光閃處,一片絲絲聲,這道人競像削木頭一樣地削著自己的那條腿,霎時之間,競削得僅剩了一根骨頭,這道人居然連眉毛都不皺一下。

看在白如霜眼內,心中起了一陣極度的崇拜感,同時有一種說不出的爽意快感,忽然他競覺得這相貌猙獰的怪老道人,和自己太投緣了,今後如果能常和這道人在一起,倒是一件痛快的事,想到此不由走上前一步,笑眯眯地道:“達倒蠻好玩的,老道,要不要我幫你?”

這道人正在削肉剔骨,去那解毒,聞此言後心中又是一動,再一回頭,發現這孩子竟是麵帶笑容,居然毫無測隱的神情,不由眼珠一轉,遂有意把手中巴首遞與他道:“好!你就幫我用這刀小心地刮這骨頭,要把黑色刮掉成為白色才行。”

白如霜接過刀連道:“我知道。”遂笑眯眯地雙手持刀,嚷嚷有聲地刮了起來。

這道人目睹此景,不禁仰天長歎了一聲:“樓大中呀樓大中,你四十年來想我衣缽傳人,今夜才如願以償……”言罷競自以手揉模著白如霜的頭,咧開如血之唇,聲如夜梟地笑了起來……”

這一笑,不由笑得白如霜莫名其妙,此時這老道白他手中接過那口巴首,把手中玉瓶傾往那白骨上灑下藥粉,遂撕衣為帶,白如霜幫助他包紮好。

這道人道:“你的傷,我們回去再看,不要緊。”

白如霜一怔道:“回去?回哪裏呀?”

這怪老道咬著牙道:“回四川青城山……你願不願意跟我去?”

白如霜大喜道:“我願意,老道你真好。”

這道人扶著他笑道:“我們這就走。”不想才走幾步,竟由道人身後噗通……聲,滑下一物。

白如霜撿起,見是一黑光閃閃的套子套著一杆頗為沉重的東西,不由問道:“老道,這是什麼東西7”道人點頭笑道:“你打開看看。”

白如霜果然用勁把它抽了出來,竟是一麵用極細鋼絲編成的一麵鐵旗,展開來黑光鏗亮,閃閃耀目,旗杆長有二尺五六,一色紫紅,也是紫光鋥亮,旗尖為一菱形白刃,看來似頗銳利,白如霜不由雙手舉起道:“老道,這是一麵鐵旗呀,要這幹什麼用?”

道人嗬嗬怪笑道:“不錯,它是—麵鐵旗,不過是用九合柔金絲所編,小鬼頭,它就是震驚天下的紫金旗……是一把最能殺人的好家夥,走!我們走。”

這道人卷好鐵旗往背上一背,一手夾起了白如霜,單足縱處,就像一雙巨條,星馳電閃似地往山下撲縱下去,霎時,竟沒了他的蹤跡,隻有天上的寒月,依舊照著山野,西北風依然無情地刮著……

四川省,位於我國西南內陸,境內多山,有大山諸如大雪、大涼、大婁、巫山、大巴,環峙四周,大多峰巒峻秀崖壑回環,林樹森森,參天蔽日,入米倉繞摩天、大雪二山,更是山重嶺複,往往有蔭蔽數百裏的原始林木,黑壓壓不見天日,林穀之中,每生珍獸異禽,棲息遊衍,四出覓食,可謂之奇險之地,一般山林逸士,不是來此選勝登臨,及履往來,再不就是覓地幽隱。

但自來求靜反動,卻不能盡如人意,況乎木秀風摧,名高見嫉,有時難免生出一些事情來……

入秋以來,氣候轉涼,從隴西山地刮來的“卷毛風”,連日來使這秦嶺官道上的旅客不勝其苦,這種風起時蔓延千裏,黃塵萬丈,聲如豹吼,尤其是這條官道上,全係碎石鋪地,吃這“卷毛風”一刮,都席卷而起,一發千百,中人如箭,端的是厲害無比,所以連日來這條驛道上鮮有人跡,隻有這呼呼的風,卷起地上細石打在草木之上,發出沙沙之音……

邊條山道本甚寬敞,但一入隘口,山勢轉峻,奇石錯布,削壁千仍,這山道也就窄多了,僅容三騎並馳,再往前就更窄了,然而它是入川必經山路,盡管奇險無比,卻常有一些商旅鏢客經過。

黃昏的暮色點綴在這一片山林小道上,顯得靜寂異常,除了那呼呼的風,還是一個勁猛刮著,這一望如龍蛇伸縮的小路上,竟是沒有一人……

忽然風聲中傳出一聲長吼,緊接著這吼聲斷斷續續,隱約可聞出那是:“鏢——鏢——”

“伍——天一一麒——伍——天——麒——”聲音嘶啞如吠,緊接著就有一騎棗紅馬由這山隘口轉入山道,這人雙手按唇呈喇叭形,正在如上地吼著。待他走近約有五六丈之後,才又由這隘口轉出一騎人馬,一色紫緞風衣,內著緊身衣靠,連續馳出竟有八人之多,都是佩著鮮澤的兵刃,碰在皮鞍之上,發出掙掙鏘鏘的鳴聲,暮色裏更顯得這八騎人馬太神武雄壯了在這八匹人馬之後,竟是一列十輛漆黑鏢車,全係獨輪帶著推手,每車都由一年輕的小夥子推著,鏢車上俱插著一色漆黑三角小旗,旗上是“泰順”二字,迎著這疾勁的卷毛風發出拍拍之音。

最後又出來了二匹駿馬,一黑一白,白馬之上是個看來十七八歲的大姑娘,青巾紮頭,風眉杏目,桃腮櫻口,身著一身水綠薄緞緊身的勁服,外罩腥紅的長披風,馬頸上懸著一口黑穗長劍,真個是風姿諷爽,秀目澄波,好嬌秀絕倫的一個姑娘!

那匹黑馬之上卻蹬鞍隆背坐著一個老人,這老人年紀可有七十出頭了,雪白的長須披風飄到了頸後,兩道又厚又長的眉毛,雙眉之下那雙眸子又細又長,開闔間神光十足,令人不敢逼視!

這老人一身青綢秋衫,兩隻大袖上卷一半,露出一雙細白的手臂,足下是一雙布質便履,偶視之,隻疑這老人是一山林逸士,出外遊山玩水,卻不知他竟是名揚大江南北的王牌鏢師金剪手伍天殿,他自出道以來,多少綠林中不可一世的怪傑,都喪命在這老人的雙掌之下,武林中水旱各道,提起此老來,真個是不寒而栗!

這伍天麒聲望之高,武技之精,已使一班綠林道中人望風披靡,隻要是這老人那麵金剪鏢旗所過之地,簡直是通行無阻,從沒有任何人敢輕持虎須,尤其是近十年以來,他又上了年紀,可以說他自己從未押過鏢,再大的銀鏢隻有兩個鏢師,亮著這伍天麒一麵金剪鏢旗,可以說暢行四方。

然而今日這狂風之夕,苦道長途,這位老人家居然親自出來了,這簡直不能不說是奇跡。

原來那白馬之上的少女,正是老人獨生的掌上明珠,芳名青萍,這伍青萍自幼追隨父親練成一身驚人的絕技,尤其擅打一種暗器,這暗器名喚“金風剪”,是伍天麒獨創的暗器,一手三剪,這是他父女獨有的絕技,因此武林中都給了這姑娘一個綽號叫“金風剪”,早在武林中引為佳話。

到底這是一趟什麼鏢?居然能令他父女一齊出手,而且八位鏢師也出來?這其中有兩個原因。

原來這條秦嶺側道,風傳最近新出了一位綠林怪客,誰也沒看見過這怪人是何容貌,隻知他掌中是一麵怪旗,近月來折在他手上的成名鏢師不知幾幾,這位鐵旗怪客,好似專門和漂師過不去似的,一般商旅任你帶著多大財產,照樣通過無辜,隻要是保漂的,那就算倒了黴了,劫了鏢銀不說,多半還得把命賠上,手段之厲,下手之毒,可謂開綠林之始。因此風傳之下,這位老人家卻不得不謹慎了,正趕上要往川地走一趟鏢,所以這伍天麒一反往常,親自出馬率眾押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