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甫聞得玉嬌娃身上竟佩有“護穴溫涼鐵玉”後,知道自己縱令再起毒念,亦必徒然無功,隻得嗒然說道:“原來是這等內情,玉姑娘請接住臨時解藥,為司馬姑娘護住心脈抱起她來,我們走吧!”
話聲中,揚手把那粒淡綠色的丹藥,向玉嬌娃淩空拋去。
玉嬌娃接過,喂給司馬玉嬌服下,便抱起她的嬌軀,隨著赫連甫戚如山走去。蕭克英不信玉嬌娃竟會屈服,以為這位足智多謀的玉大姊,必有反擊花樣。如今忽見玉嬌娃毫未耍什麼花樣,竟乖乖順順的,抱起司馬玉嬌,隨同敵人走去,不禁急得深蹙蛾眉,發話高叫道:“玉……”一個“玉”字才出,便被焦良用眼色把下麵的話兒止住。
等到蕭克英對焦良回報以詫問眼色,玉嬌娃等業已轉過崖角,不見身影。焦良指著司馬玉嬌適才昏倒之處向著蕭克英笑道:“玉大姊喂藥之時,曾用手指在地上微劃多半留有指示,我們所對敵人,是有名凶邪,太以狡毒,還是遵照玉大姊的指示辦理,比較來得穩妥!”焦良話了,蕭克英將信將疑地,縱過向地上注目……
果然,焦良料得不錯,地上被玉嬌娃劃出四個小而淡的字跡,但卻可以辨出,寫的是:“暗隨,送血!”
蕭克英一怔,皺眉自語道:“‘暗隨’易解,‘送血,則有點難參,不知玉大姊要我們送的是什麼‘血’呢?”
焦良笑道:“這兩個字兒,也不難懂,玉大姊是需要我的血液!”
蕭克英恍然道:“對,你的血液,可解百毒,大概並能療治內傷……”
話猶未了,突然無限關切地,目注焦良,低聲叫道:“三哥,我於昏暈無知之下,業已把你血液,吸食太多,令你大有折喪,如今怎麼還能……”
焦良毫無難色地,接口笑道:“蕭大妹放心,我用功調息之後,人已複原,再送些血液給司馬姑娘解毒療傷,不會有甚大礙,她們兩位,全是我柳大哥的‘玉屏風’,縱令拚了性命,也……”
這位義俠男兒,邊自己把左手中指,送向唇邊,似欲張口咬下……
蕭克英急得神情惶急地,向焦良連搖雙手,失聲叫道:“三哥別咬,你的寶貴血液,不能這樣糟蹋,至少我們先要追上玉大姊等,才可相機行事……”
焦良笑道:“我是怕那赫連甫十分凶惡狡毒,不容易留給我們從容下手機會,才想先把血液,存貯玉瓶,再悄悄傳遞給玉大姊加以運用。”
蕭克英道:“赫連甫固然狡毒,但玉大姊卻遠比他更為聰明,到時聽她指示,比較穩妥,萬-先期存血,失去效用,豈不太以可惜?”
經過蕭克英這一阻止,焦良自然相當聽話地,收手笑道:“好,我們趕緊追吧,對方在得意邀請下,必然是回轉‘九回穀’,玉大姊更會以各種花樣,予以拖延,故而我們不怕追不上,隻怕露了痕跡!”
語音落處,人影連翩,焦良與蕭克英二人,對玉嬌娃等去向,隨後追了下去。
半個時辰落後,潭邊又出現二人。一男一女,都衣裳破損,神情憔悴!
他們是大難不死的“巾幗之雄”秦文玉,和犯難冒險,深入急漩救人的“大小子”孟讚。孟讚尚未走到潭邊,便提高語音“小小子……”的亂喊但如今焦良至少已遠出數十裏外,哪裏會對他答應?
孟讚到了潭邊,站定身形,“咦”了一聲,目光四掃,說道:“小小子和蕭大妹呢?他們應該在此等候,怎麼竟不見人影?”秦文玉似乎極度疲乏,向孟讚招了一招手兒,並在潭邊盤膝坐下來。
孟讚深知她九死一生的狼狽情況,遂會意點頭地,含笑說道:“秦姊姊,你用功吧,盡量調氣複原,我不離開左右,全力為你護法!”秦文玉遞過一瞥既淒涼又感激的眼神,便先是眼觀鼻,鼻觀心,然後更閉目垂簾,人了內家返虛入渾,無我妙境。“玉屏風”中的第二塊玉,在靜坐中慢慢恢複,但第一塊玉和第三塊玉,卻在她靜坐中進入一個凶險無比的噩夢夢境!
“噩夢”,不是由心生,是由於人造!
造這“噩夢”之人,居然不是看來極為狡猾陰險的赫連甫,而是那看來相當窩囊無用的“花花太歲”戚如山。
戚如山不是怕極司馬玉嬌和玉嬌娃麼,他哪來這大的膽?
並不意外,這就叫“色膽包天!”
對司馬玉嬌,他不敢有甚妄念,因為他知道那是萬心玄的中意禁肉,如今“翻天七煞”全為“人煞”所用,狼秒1為奸,“尊天會”會主司馬霖中人算計,已被挾製,“大荒二老”更即將到來,在萬心玄已成“九回穀”新主的形勢之下,自己尚對司馬玉嬌,有甚不妥舉措,豈非自尋死路,準備腦袋搬家?
故而,玉嬌娃遂成為戚如山的邪念對象了。
一來,玉嬌娃的姿色,不僅不遜於司馬玉嬌,甚至還要比司馬玉嬌來得成熟豐滿一點,自然更引得戚如山心魂顫動。二來,戚如山號稱“花花太歲”,由此,可知他本來就是個色中餓鬼,花裏魔王,麵對玉嬌娃如此天人,怎得不大起欲念?
不過,戚如山雖然長得高大,看來賣相呆笨,但心計方麵,卻比其父‘九爪鷹王’戚九淵還要來得凶狡!
他深知玉嬌娃曾敗“霹靂火”廉不和,在武功方麵,自己遠非其敵。
而智計方麵,亦因玉嬌娃曾以錢太真的身份,當過“尊天會”的軍師,把萬心玄一幹凶邪,都耍得團團亂轉,顯然高明已極,決不能絲毫大意。
於是,他細作思量之下,覺得此事無法瞞過赫連甫,遂索性用“蟻語傳音”,暗將心事對這“西漠神駝”說明,求他加以協助。
赫連甫是大荒“雙聖穀”的總管,此來全為萬心玄辦事,目的隻是在司馬玉嬌的身上,何況又受夠玉嬌娃冷嘲熱諷,知曉此女的厲害,巴不得她遭戚如山淩辱之後,自己來個羞憤自絕,反而去了後患!
彼此心意既通,赫連甫遂在聽了戚如山耳畔密語之後,略為領首,表示同意。
戚如山心中狂喜,目光四外一掃,見當地半為削壁,半是深林,遂驀然止步,向赫連甫發話叫道:“赫連甫老人家,你有沒有覺得彷佛有人在對我們暗暗追蹤?”
赫連甫冷冷一笑,說道:“我早就有此覺察……”
戚如山道:“要不要索性止步,看看在暗地追蹤的,究竟是什麼人物?和他們見個真章……”
赫連甫頷首道:“見個真章也好,何況司馬姑娘也該服食第二粒臨時解藥了,否則她體內‘九陰寒毒’若一發作,痛苦將無法忍受!”
玉嬌娃本是毫無表情地,抱著司馬玉嬌,舉步前行,聞言遂尋了塊平坦幹淨大石,把司馬玉嬌輕輕放下,目注赫連甫道:“赫連老頭子,在回到‘九回穀’之前,我三妹還需要服用第二粒臨時性的解藥麼?”
赫連甫取出一粒淡綠色的丹藥,托在掌上,陰笑說道:“解藥在此,喂不喂她服下,卻由你做主,不過,如今剛出‘山海關’不遠,距離‘九回穀’,尚有漫漫長途,多服一粒,這樣比較起來是保險得多。”
玉嬌娃微一尋思,向赫連甫點了點頭,伸出玉手說道:“好,解藥拿來!”上次,赫連甫是淩空拋過,這次卻改變方式,交由戚如山轉遞。
戚如山接過綠色丹丸,似加欣賞地,在手中略一把玩,方對玉嬌娃遞去。
玉嬌娃又是何等的細心,接過手去,並示立即給司馬玉嬌服用,先持向鼻端,嗅了一嗅,並以目力辨著。
戚如山見她接藥送向鼻端,嗅看辨味,內心已自暗喜,但口中仍陰笑一聲,雙眉微蹙說道:“玉姑娘,你如此小心則甚?這種解藥,司馬姑娘不是業已服過一粒了嗎?”
玉嬌娃白他一眼,淡然說道:“第一粒藥,與第二粒藥,未必完全一樣?在如此鬼蜮江湖之內又與你們這等豺狼之輩為伍,我不過小心一點,尤其我司馬主妹正中人算計,神誌不清……”
戚如山接道:“玉姑娘盡管放心,司馬姑娘是萬少主日夜相思的心頭愛寵,赫連老人家與我,都不敢傷她半根毫發!”
玉嬌娃一麵把那淡綠藥丸,喂給司馬玉嬌服用,一麵冷笑道:“戚如山,照你語氣聽來,你們不敢對司馬三妹,有所傷損,但對我玉嬌娃卻……”
話方至此,語時突然頓住,在喉中低低“咦”了一聲戚如山笑道:“玉姑娘為何言而不盡,有什麼不舒服?”
玉嬌娃雙目微翻,閃射出令人膽懾的殺氣寒芒,向戚如山厲聲叱道:“戚如山,你……這下流惡賊,莫……莫非……想要找……”
“想要找死”的最後一個“死”字,猶在喉中未發出,玉嬌娃已全身一顫,雙頰以上,飛滿桃花色澤!
戚如山在“嘿嘿”幹笑兩聲以後,用充滿淫邪的目光,盯在玉嬌娃宛如桃花上頰的絕代嬌,揚眉得意問道:“玉姑娘,你記不記得我戚如山在江湖中得的是什麼外號?”
玉嬌娃銀牙微咬道:“寓意下流,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的‘花花太歲’……”
戚如山在她“花花太歲”才出口之際,便自接口問道:“你知不知道這‘花花太歲’四字,何以得名?”玉嬌娃哂道:“這還用問,當然是偎薄無行,貪淫好色而已!”
戚如山“哈哈”一笑道:“自古英雄皆好色,如今太歲獨當頭!我老實告訴你吧,由於我研製出一種足使任何烈女貞姓,都會春心大動,變成蕩婦妖姬的‘花花春粉’才成為‘風流教主’,‘花月祖師’……”
玉嬌娃這時臉頰上的桃花色澤,又深了幾分,聞言有所驚悟道:“你剛才在那粒綠色丹丸的殼外,暗塗了‘花花春粉’?”
戚如山得意笑道:“不錯,這種妙藥,見膚即溶,片刻生效,你便不持向鼻端聞嗅,此時也必滿麵桃花,春心霍霍的了,嘻嘻……”
玉嬌娃一咬牙關,彷佛在抗拒體內淫邪藥力,對戚如山睜目厲聲道:“戚如山,你知不知道萬惡之中,以‘淫’為首,如此下流作孽,會遭到什麼報應?”戚如山笑道:“管它日後報應,先圖眼前快活,玉姑娘,據我推測,你如今應該百脈如沸,心火狂煎,渴盼我憐愛溫存的一施雨露了吧?”玉嬌娃不曾答話,口中呻吟連聲,目光內也流露出無限嬌慵之意。戚如山知曉事機成熟,轉過身來,向赫連甫一抱雙拳,涎著臉兒說道:“赫連老人家,晚輩想告便片刻。”
赫連甫當然知道他“告便”之語,所指何事,遂點頭笑道:“老弟去那片林中,小享溫柔去吧,但不可耽延過久,我們還是早點轉回‘九回穀’為安,免得夜長夢多……”
戚如山頷首示意,回頭對著樹林,向玉嬌娃舉手一笑。
玉嬌娃皺著眉頭,意似不願,但又無可奈何地,長歎一笑,向林中緩步走去。戚如山得意無比地,淫笑連聲,隨後步入深林,隻把赫連甫,以及尚昏睡石上的司馬玉嬌,留在當地。
驀然間,司馬玉嬌也似神誌稍有恢複地,嬌軀蠕動,口中發出呻吟……赫連甫為之一怔?趕緊走向那塊平坦潔淨青石,察看司馬玉嬌情況?……
場地暫變,人物不同!
所謂“人物”,不是焦良和蕭克英,而是孟讚和秦文玉。
場地仍然是那鵝毛沉底,中有急漩的潭邊,秦文玉花容憔悴的在靜坐用功,孟讚靜立一旁,替她護法。
突然,孟讚目閃奇光……
這情況,是他發現了有人來自林中,向潭邊接近。
秦文玉元氣斬耗內傷極重,行功正在緊要關頭,禁不得絲毫打擾,來人是友,自然無妨,萬一是敵,自己卻必須極度小心應付……
動念之間,來人已從林內現身,是一生一熟的一男一女男的完全陌生,是個約摸四十三、身著月白的長衫,神情絕傲,長身玉立,貌相尚稱英挺的中年文士。
女的,在孟讚說來,已不陌生,在秦文玉說來,更是對她熟悉得會咬牙切齒!
原來,那就是以卑鄙手段,把秦文玉害得身墜寒潭的丘琳!
丘琳看見孟讚,因在意料之中,神色毫不驚奇,但等她看清在孟讚身後地下,盤膝靜坐滿麵神光的白衣美女,竟是秦文玉時,不禁“啊”了半晌,悚然卻步!
她當然驚奇,因丘琳絕不相信秦文玉已墜寒潭,並經孟讚打撈無著之後,還會安然無恙地,重返舊地。
孟讚冷笑一聲,哂然說道:“丘琳,你‘啊’些什麼?
憑你那點下流卑鄙的伎倆,就想害了我秦姐姐麼?”
那身穿白長衫的中年文士,聞言之下,向孟讚厲聲喝道:“矮鬼,像你這等宛若侏儒之人,還敢口出不遜,莫非想……”
丘琳看過孟讚焦良二人合用的那種罕世怪招‘孟不離焦’滋味,一聽中年文士對孟讚有了藐視之心,立刻搖手接道:“鍾離兄切莫小看了這形若侏儒之人,他頗有一些怪異手段……”
她一麵說話,一麵卻目光四掃,顯然是察看焦良與蕭克英現在何處?
她的眼神才動,鬼靈精似的孟讚,已知就裏,怪笑連聲叫道:“女夜叉,不要怕,我那小……小子,和蕭大妹去辦一件事兒,業已辦妥,馬上就要來了!”
他本來是說實話,但轉念一想,秦文玉即令行功完畢,暫告複原,最好也不要立即拚鬥強敵,何必暴露幫手已去,眼前孤單的予敵可乘機會?
故而,在說到“小小子時”,語音微頓,下麵便說了謊話。
那姓鍾離的中年文土,根本就不相信這樣看不起眼的一個侏儒矮人,能有多少門道,見自己剛命對方莫要出口不遜,對方卻索性把丘琳叫成‘女夜叉’,不由勃然震怒叱道:“矮鬼委實活得不耐煩,是想找死!”
話完,掌發,一招“孤雲出岫”,便向孟讚當胸拍去!
孟讚是為秦文玉護法,怎肯令身後行動正到緊要關頭的秦姐姐,受到驚擾傷損?遂既未躲閃也未硬接,隻是雙掌‘如封似閉’,一合一推,便把中年文士所發的掌力勁風,推得向身左斜越,把潭麵擊起了一片水花!
這一來,雙方均自嚇了一跳!
複姓鍾離的白衫中年文士所驚奇的晃這形若侏儒之人,居然會用佛門中極高明的“分光推影”手法,而內力之強,也遠出自己意料!
孟讚則驚懼於對方輕輕隨手一掌的來勢之勁,假如自己不是為了援救秦文玉,在潭下急漩所通的秘洞之中,略獲機遇,稍長內力,根本就推不動對方掌風,多半一上來便將弄得灰頭土臉,甚至於影響到秦文玉的行功恢複大事!
孟讚則是驚中帶懼!
水花一飛,那白衫中年文士,雙眉微揚,點了點頭,冷笑說道:“丘賢妹說得可不錯,人雖貌相,海難鬥量,但矮鬼聽著,我鍾離桑再發三掌,若不能將你震退,暨將你身後女子震落潭中,我便永隱北海,不入江湖爭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