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土城,幾乎全是用當地的黃土壘成,矗立了幾百年,經不起風雨的侵蝕,牆垣朽敗,日久失修,早已不複當年的雄姿,但僅剩的幾處牆頭,也足以擋住這狂風惡浪。
剛靠近,鍾辰就聽見從城的另一邊,傳來一陣喧嘩擾攘之聲,他摸了摸腰間的短劍,凝氣屏息,拉著騾車悄悄走前兩步,側耳細聽。
隻聽有一人言道:“咱‘黑將軍’胡豹,家裏幾代,都是做這個勾當,那個地方,早就被我們掘過多次,剩下的都是一些又髒又臭,沒半點用處的廢物,哪裏還有什麼金葉子?”
語音剛落,就有數人鼓噪起來,亂烘烘的,聽不清都在講些什麼。方才說話之人像是這夥人的頭兒,又說道:“罷,罷,你們不信,咱們就一塊去,看看就知道了!”
眾人齊聲歡呼,似乎有人牽過幾頭牲口來,傳來幾聲驢叫馬嘶,眼看他們就要上馬離開,往“那個地方”而去。
鍾辰暗暗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實不願與這些來曆不明的人物碰麵。但就在這時,他身邊這頭大黑騾,聽見驢馬嘶鳴聲,也仰起頭,“呃啊呃啊”地叫了幾聲。
鍾辰暗道一聲不好,抽出短劍,刷的一聲,將騾頭整個地切了下來,這一下幹脆利落,那騾子隻來得及叫一聲,剩下的一半盡數留在了腔子裏。隻可惜為時已晚,隻聽城牆那頭傳來一聲暴喝:“是誰!誰在那裏偷聽!”
喝聲未落,不知從哪裏鑽出幾十個人來──興許真是從地下冒出來的,突然出現在騾車四周,將鍾辰和騾車團團圍住。他們一言不發,高矮胖瘦各色人等俱全,大多數人光著頭,沒戴帽子,還有的隻將亂蓬蓬如枯菅的頭發胡亂紮成一個小辮,盤在腦袋上,衣衫破舊,滿麵風塵,唯有二目耿耿作光,在微黑的夜色中顯得極為醒目。
鍾辰心中怦怦亂跳,臉上仍是強自鎮定,抱拳團團作了一個揖,學著綠林中人的口吻說道:“諸位是哪一路的好漢?在哪一座寶山開山立櫃?掌舵的大當家是哪一位?”
身周眾人聽完他這一席話,哄的一聲笑起來,直笑得前仰後合,鍾辰被他們笑得跼蹐難安,麵紅過耳,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正難受間,有一個人分開眾人,從人群後麵走上前來,聲若洪鍾,一開口就將眾人的笑聲蓋了下去,隻聽他說道:“兀那小子,你當咱們都是強盜麼?嘿嘿,爺爺們做的雖不是什麼正經營生,但那種攔路搶劫的勾當,卻也是不做的!”
這人生得軀高身雄,麵孔黝黑,亂糟糟滿腮胡須,幾乎遮住了半張臉,鍾辰一聽這聲音就知道定是那自稱“黑將軍”的胡豹是了。
鍾辰神情尷尬,正想說幾句話來打圓場,一眼瞥見胡豹他們手裏拿著的物事,忽然間想到本地的一夥人來,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原來你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