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紫嘯鶇(一)(2 / 3)

“他如果有辦法也不至於今日了。”

“那二師伯呢?”

令子佩沒去回,回答也是一樣的,如果有人有辦法也不至於今日了。他深深地看著宋無月,自然知道她心裏的難過,才會有了這些無謂的話語,懇切道,“月兒,你隨我回去吧。”

宋無月垂下頭,都是沒指望的,都是沒指望的!玉決可是她最後的希望,她現在能走嗎?真正的玉決馬上就要出現了,她如今要放棄嗎?“再等等,我馬上就要拿到玉決了。”

“月兒,你別再鬧了……”

宋無月截過道,“我沒有鬧,我在救我的爹爹!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看見她這樣令子佩自然是心疼的,可是他又能怎麼樣呢?一雙單眼定定的瞧著宋無月,和她對視了幾秒,宋無月一把將他抱住,腦袋緊緊埋在他的胸前,道,“子佩師哥,幫我照顧好爹爹,我一定會拿到玉決回去救他的!”……

回憶似乎很近,如今子佩又來了,難道是爹爹……

宋無月不敢再去想象,鎮定思緒,抬起頭來看時,正是歐陽如是一腳將令子佩踹翻在地,而後又是一腳將要上去時,宋無月忙不及持了斷笛用無月劍法上前去擋。歐陽如是見此,便有心與她玩幾招,挑逗著她的無月劍法,卻是又有令子佩不合時宜的衝了上來,一劍挑挑,倏前倏後,忽進忽退,時而遊龍穿梭,行走四身,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劍法端正有度,辛辣不足。他是自然要救他的師妹的。

而他的師妹一時卻有了另一種心思。那時,宋無月正手上持著斷笛,和令子佩一起,與歐陽如是幾番花招鬥來鬥去,眼裏卻是偷偷瞧著了在一旁的許譽。他已經將玉決袖進了手中,正認真地看著他的歐陽大師兄的戰況。

兵法有雲,“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任你有再好的計劃都不如抓住一個機遇,而此刻正是那個機遇。宋無月佯裝與歐陽如是招招來去,實則慢慢向許譽靠得更近一些。而歐陽如是一邊去緩緩接他們的招,一邊正狐疑著,這人是誰,為什麼宋無月會幫他?忽見宋無月一個回旋騰躍,一步便到了那許譽麵前,許譽始料不及,被她一掌擊中,雖然內力沒有,但她宋無月力道還是有一點的,隻見許譽向後仆去,雙臂習慣性揚起,而宋無月一手伸入其袖中,即時就拿出了玉決。拿到玉決之後,宋無月急速退去避開,想要逃走,但她看了令子佩一眼,一時,歐陽如是卻就到了跟前。還有人在梨花坳等著他拿玉決回去呢,他怎會輕易與人?

隻見他一隻手隻盯了玉決,左搶右拿,左撥右掏,而宋無月兩隻手將玉決交換來去,上引下回,上躲下藏,眼見已經摟不住了,令子佩及時上前,一劍刺向歐陽如是喉部,歐陽如是稍稍側身躲過,同時一腳豎起掃去,將令子佩的劍打落在地。如今,事態變得嚴峻起來,不可再用虛力了,要速戰速決。令子佩丟了劍即便赤拳上去,摟、打、騰、踢、彈、掃、依機趁勢,左重則左虛,而右已去,右重則右虛,而左已去,如此又與歐陽如是來去了幾回。

同時一旁的宋無月也沒閑著,拾起了令子佩的劍與來奪玉決的許譽真正使起了無月劍法,一劍上前,許譽持劍去擋,卻是落空,那劍已後邊去了。而他再欲上前去攻,那劍卻已到了自己腹前,自己再閃,那宋無月卻是先自己一步已閃,自己再用劍去擋,卻又是落空,那劍又已到後邊去了,時時捉摸不透,卻又時時驚險,許譽索性不去管它,使出桃花劍法第三式,花泣露兩望,銘語曰,“晚妝零落一枝花,桐窗扶醉帶微陽”接連又使出第四式,花語熏風暖,銘語曰,“占盡春風別有香,清香別是異芬芳”劍走輕靈,正大渾圓,宋無月自是拿劍去擋,一招一式,分不出上下,得虧歐陽如是的傾心栽培了。

而這邊歐陽如是是引著令子佩向她攏了來了,一邊接著招,一邊覷著她的身法,心裏也得意她的無月劍法使得不錯,卻是一個趁她不注意,一抬步,一伸手,去將她緊緊摟著的玉決掏了出來。宋無月遽然一驚,急忙丟了許譽上前去追,絲毫沒有顧及到許譽當時就在自己身後舞著招,令子佩見此便是及時回身去接招許譽。而宋無月,眼裏隻有玉決,子佩師哥此番來定是爹爹支持不住了,再不奪到玉決就來不及了,當下,她心裏慌亂了,一套無月劍法也在歐陽如是麵前舞得亂了,歐陽如是一邊應著招,一邊發現宋無月有些不一樣了,一雙眼睛,哀切又淩厲,愴然又堅定,劍法舞得力不從心,卻又時時狠心。

歐陽如是不斷後退,直至她一劍架在自己脖子上,“把玉決給我”宋無月盯著他的眼睛,冷峻著道。

歐陽如是笑著,似是想讓她放鬆下來,道,“玉決用完了就可以給你。”

宋無月冷笑,道,“誰還會信你的話,你們這種人嘴裏一套心裏一套,特別是你這種笑,特別討厭!”她狠狠地說著,發泄著,對於爹爹的擔心,對於命運的祈求,還有對於歐陽如是莫名其妙感情的恐懼,對於子佩師哥感情的堅定。

歐陽如是無奈去瞧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身燦然反光,道,“你不信也得信,我現在是不會把玉決給你的”。

宋無月見他的目光落在劍身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一把將劍抽回抵在他的胸膛,更狠了道,“你不怕死嗎?”

歐陽如是輕輕地看著她,道,“吃的飯要拉出來,做過的事情要忘記,做夢也要醒來,而死,就是真真正正的死了,沒有比他更有意義的事了。”

宋無月不想再與他對視,心下一狠,手一顫,劍尖已沒入歐陽如是骨肉,一線鮮血順著劍身徐徐漫向宋無月。宋無月看著那血流,一張嘴微微張了,眉隱隱蹙了,一雙眼變得深邃。

而歐陽如是見她變了好似擔心的模樣,澹然微微笑了。宋無月遽然臉色一變,又狠狠了道,“把玉決給我,不要以為我不會殺你”。

她會不會真的殺了自己?歐陽如是沒有去想這個問題,隻道,“我不會把玉決給你的”,有人在等著他,他現在是真的不能把玉決給別人,即使他是真的想把玉決給她。

歐陽如是說出這句話,淡淡的,靜靜的,在月色如水下,在宋無月眼裏,顯得是那麼冷漠,那麼無情。宋無月心中又恨又怒,為什麼就是不肯給她?為什麼就是不肯救她爹爹一命?勁從心起,傳到手上,宋無月暮然一刺,劍鋒深入好幾許,歐陽如是胸膛上刹時鮮血噴湧,同時歐陽如是嘴中亦噴出來一口鮮血。這一刺,驚醒了他所有的痛苦,他所有的回憶。是啊,多麼熟悉的感覺,能不想起嗎?當初芙兒的劍,如今無月的劍,然而細想去,又恍似有著絲絲縷縷的不同,不管怎樣,都是多麼辛辣諷刺的重演啊!不過都是痛而已。歐陽如是心痛,痛的六脈痙攣,痛的神經混亂,因此,便有了那一口鮮血噴出在宋無月眼前。宋無月看著,愣住了,此刻她心裏是什麼感覺她自己都搞不清楚,隻是身體空蕩蕩的襯著心裏孑孑狠狠地痛,一眶眼淚要流出來。而後,令子佩從後一下將她抱住,自地一躍,向那來時的叢林中消失去了。月色並無兩樣,籠罩著庭院,此時卻變了另一個天地。歐陽如是也沒有去看她離開的身影,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