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隨之他的聲音就傳來,“歐陽如是,把藤椅拿進去!”
歐陽如是頭皮一緊,正聊著興頭上呢,這璟仁的事兒真多!應付道,“放在外邊沒事的!”又是幾聲吱呀,宋無月房間的門霍然而開,璟仁立於闥前,“不過舉手之間的事兒,你為何就是不願意做呢?”
歐陽如是無奈,隻得起身,越過了璟仁去搬那院裏的藤椅,璟仁隨之跟在他身後,吱呀而去。宋無月不禁懊惱,這正辦正事呢!而心下隻得安慰自己,欲速則不達,待他忙完了也不遲!可是左等右等,卻不見他回來,按說搬一個椅子也不用這麼久啊,難道他自己去睡了?宋無月起身度出了門去尋。
眼見著歐陽如是搬了藤椅進房裏放好,璟仁坐在那桌旁,道,“來喝一杯茶吧!”
歐陽如是依言攘襟而坐,端起璟仁斟好的一杯茶,抿唇細嚐去,隻是香氣沉悶不爽,滋味淡薄粗老,歐陽如是不禁想起了在那扶藜穀中的茶來。據姚老頭所言,他們當日喝的是產於青玉峰山頂的冷月茶,這名是他自己取的,因當時見那茶樹葉色青翠碧澈,照映了那瑩瑩白雪光在上,熒熒煌煌,恍若一片片的小月亮,便得了此名。那是他一般不輕易拿出來的珍藏,那日卻正好被他撿了便宜。而平時所喝的,隻是他從那山頂蒔栽回的茶樹苗。原本那樹苗是識地氣天氣的,到了穀中便不再生長,也不枯死。
於是,姚老頭再度上山,掘了一塊與茶樹同時所見的玉質,大概就是歐陽如是的笛質,他心存僥幸,將玉塊埋在了穀中洑流上頭。卻不想那茶樹自此就真的開始生長了,年年歲歲,與在青玉峰中無異。隻是色澤味道與真正的冷月茶差了好些,名曰,伏月茶。可比起這些粗糲陋質,也不知強了多少倍!
歐陽如是皺眉,道,“這是什麼茶啊?”
隨意的一問,璟仁卻是露出了些許緊張神色。道,“怎麼了?就平時喝的茶啊。”
歐陽如是尚在冷月茶的回憶中,並沒去注意他,道“太難喝了。”隨即將茶杯往桌上一擲,“你還是倒一杯白水給我吧!”平時什麼都可以恬然,此時卻是將就得痛苦。或許是為茶,也或許隻是想那喝茶的知己了。
璟仁見他這樣,怔了好長一段時間。歐陽如是許久不見回答,轉首去,見了他模樣,噘然一笑,道,“你怎麼了?睡著了?”
璟仁收了臉色,“沒有”,繼又問“這茶怎麼了?”
“難喝啊!算了,舉手之間的事兒,我也不勞煩你了。”說著,就要起身去到水。
“等一下!”
“怎麼了?”
璟仁目色躊躇,坐下的輪子卻是筆直過來了。他道,“我去給你到。”歐陽如是樂得逍遙,複又坐下,便是候著那璟仁來。
璟仁的異常不為別的,隻因他在茶裏下了藥。心裏忐忑,不知那歐陽如是是知道了他的小動作,還是真的覺得這茶難喝。可是自己平時都是喝這茶的,並沒覺得難喝啊,那藥也是無色無味,特地為他調製的,不應該如此就被發現啊。做壞事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即使如璟仁這般,覺得理所當然的壞事。他壯了膽子,將剩下的藥又倒進了那白水中,複又端給歐陽如是。歐陽如是接過,注下一杯,沒有再過多的表情,卻就是一飲而盡。正欲說什麼,“噹”的一聲,他徑直倒在了桌上。是的,這就是璟仁特地為他調製的藥,他不想歐陽如是被藥到了之後有過多的思考,他不想他恨他。然而,他也知道,這隻是徒勞而已。
“這是藥方,解藥你自己慢慢琢磨去吧!”不知何時,房裏遁入了一個黑衣人,他撇下一張書帛給璟仁,隨後挾起歐陽如是,越窗而去。“啊”,就在黑衣人離去的間隙,一聲驚叫遽然從這邊窗上響起。璟仁趕緊轉頭去看,卻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遠去。是宋無月,尋歐陽如是尋到了這裏,正好見了這一幕。璟仁沉吟片刻,自收起那書帛,搖了輪椅,往書房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