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采薇瞧了一眼,不願再思索,走到她的麵前,“嚓嚓”解開她的穴道,道,“幫我扶她們進去”。
老板娘也沒多話,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便幫著她把師弟們一個個都扶進了房間裏。待最後一個安置好時,梅采薇再也騰不出一點力氣,回到自己房間,馬上便躺下,沒有玉決,沒有嫵月教,沒有天蠍,沒有老板娘,什麼都沒有回想,她馬上便進入了夢鄉。
而沉沉的夢裏,卻有比生活裏更是刻苦露骨的累。腦袋生疼,手腳都不能動彈,想呐喊卻也沒有聲音,見爹爹,歐陽師兄他們一個個從眼前走過,可是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心裏那麼難過,可是哭也哭不出來。手腳被傅在冰裏,而心,被壓在冰底。不知過了多久,她一直難過不知休,恍惚間耳際卻有幾聲嚶鳴,“唧唧”“唧唧”,聲音漸漸清晰,婉轉律呂,那麼動聽,她睜大了眼睛,努力想要去尋著聲音的出處,卻是怎麼也尋不到,模模糊糊的,她將眼睛努力睜著,睜著,頓然卻是醒了過來。眼光到處,晴好日光破窗而入揮灑滿屋,一如桃花塢每日,而再一看,床邊正坐著一位青衣童子,手裏握著一隻鳥窩,微笑地盯著自己。
這不是那天在青玉峰樹林裏撞見的那個小孩嗎?或是昨日太累,梅采薇的身體尚沒有恢複,腦袋仍有些恍惚,她沒有再去多想。看到他手裏的鳥窩中,一隻長著淺淺絨毛的小鳥正“唧唧”歡叫著,煞是可愛,不由得接了過來,細細端詳。
身體才剛剛成形,透紅的肌膚尚能望見裏邊的經絡,白色小喙裂得大大的,身體也跟著鳴叫顫動起來。他看起來是那麼不堪一擊,卻是叫的如此精彩有力量,梅采薇不敢觸碰,隻專注地看著。
小孩道,“這是你那天送到樹上的那隻鳥窩”梅采薇驚異了,卻不去多想,或許就是這樣,精疲力竭於世道後,對事物真相並沒有什麼探知欲望,慵懶溺於現世安好。特別是麵對一個小孩時,他的眼睛澄澈而安定,藏有巍巍高山,淼淼湖海,讓她很放鬆。
梅采薇沒了平時的嚴謹,道“真可愛,另外幾隻呢?”
“沒有大鳥,所以除了這隻,其他幾隻都死掉了,我給他捉蟲子吃,它就活到了現在。”
“真好,”梅采薇道,“原本以為一隻都活不了呢”自己多矛盾啊,原本把他們送上樹就是希望他們能夠活下來,最後活下一隻卻成了一個意外的收獲。
小孩道“它很頑強,上天也很眷顧它。”
“鳥窩不是你拿出來的嗎?你可以把他們送回去啊”梅采薇問著,注意到這個小孩說話不似這般年齡的活潑,有股成人般穩重的味道。
小孩道,“它不是我拿出來的,我去的時候就看到他在地上了。”
聽著,梅采薇才發現撞見青衣童隻是昨天的事,可是卻好似過了很久。青衣童見她不說話,也沒作聲,似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遊兒”,隨著聲音,老板娘推門而入,當下見了梅采薇安安穩穩的坐在床上,立即變了臉色,頓一發力,一掌準備出來,卻被青衣童擋在了麵前,他道,“娘,不要傷害她。”
梅采薇來不及反應,且手中握著鳥窩也不便有所動作,是以若不是有青衣童相救,此時她恐怕早已口吐鮮血了。
老板娘看著麵前的小兒,沒有言語,迅速將他拉至懷中,對了梅采薇道,“看在遊兒的麵子上不傷你,但你的師弟們都在我手中,你最好乖乖聽話,不要耍詐。”
梅采薇腦裏的恍惚這才盡數散去,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趕緊下床來,道,“他們在哪兒?”
老板娘沒答,隻轉頭對遊兒道,“你先回去,不要出來”。
遊兒猶豫地看著老板娘,又擔心地看了梅采薇一眼,才慢慢地走了出去。老板娘直到他拉上門才轉頭,抽出柳如劍指著梅采薇,道,“不廢話,乖乖交出玉決,我便告訴你他們在哪裏,不然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見她惡狠狠地模樣,梅采薇心中是千萬般滋味齊聚,昨日的種種還曆曆在目,她不禁問,“那些蟲子是你的?”老板娘答道,“不是,那是嫵月教天蠍老怪的,所以我勸你還是早點把玉決交給我,我放你們一條活路,不然落在天蠍老怪手裏,無論你們交與不交,那都是死無全屍了。他會把你們用來訓練他的獸物。”老板娘的語氣竟是柔和了許多,或是見了梅采薇的模樣有些愧疚。有的人就是這樣,並非至誠至善,卻能令人生出初心。
梅采薇垂下眼瞼,以前常常會有逃避各種問題的想法,此刻卻是想逃避也逃避不了的。道,“你先讓我見見師弟們,不然我不會相信你。”
老板娘稍一思索,道,“好!”,然,音未落地,卻聽得“哐”的一聲,有人破窗而入,還沒來得及舉劍,而已被他劍指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