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梅采薇一行人行至青玉峰。剛入林子便見一個束發的青衣童子蹲在前方低頭玩耍著什麼,未待靠近,頑童便發覺了他們,被嚇跑了。
梅采薇走進一看,原來是一個巴掌大小的鳥窩。她把它拾起來握在手裏,很柔軟,是用一根根枯草圈起來的,越向裏,枯草越細,有五顆綠色小蛋安靜地臥在裏邊,圓潤光澤,如同姑娘的臉蛋。
梅采薇盯著它們,仿佛看見了蛋殼裏一隻還未成形的雛鳥,正睜大了眼睛看著她,在它的眼裏,她又能看見它長大了之後的模樣,隨著母親,揮扇著灰色的翅膀從這個山頭飛至那個山頭。
稍一停頓,她看了下身旁的大樹,便腳下發力,飛至樹上將鳥窩放在一個穩當的枝椏間。然後輕盈的落下,也不言語,兀自前走,其他人即是跟上。
“他們還是活不了的。”卓越道。
那裏不是他們原來的家,小鳥的母親未必找得到他們。梅采薇聽了低下頭,自己何嚐不知呢!但卻隻是想做些什麼。可是,若不能幫助他們活下來,自己做的那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卓越見她低頭不做聲,心想平日裏這位小師妹多是一副嚴肅地教導師弟師妹們的麵孔,今日卻有如此多情的一麵,若非情所致,怎會如此?素知他對大師兄的愛慕之心,每當大師兄遊曆歸來那幾日,她便甚是活躍,離去之後,她又要鬱鬱寡歡一陣子。而今,大師兄懷抱嬌媚娘踏馬而去,怎能不如此?卓越暗歎,本來無一物,何時惹塵埃?好好的一個人為何非要為情所累。
走了大約一刻鍾,便出了林子,一間小茶館迎於眼前,隨風而動的旌旗下,擺了幾張陳舊磨損的方桌和條凳,五六個客人正喝茶說笑。桃花塢幾人便是坐下,招呼裏邊的老板倒茶。
隨著一聲吆喝,老板很快就提了一壺茶來,殷勤笑臉,逐次倒上。隻見他頭上纏了發白的青色頭巾,穿著短褂,係著白褡榑,一條白毛巾搭在肩頭,約莫四五十歲光景,再看其他客人,也全都是短褂農夫打扮。
待茶倒完,眾人就要舉杯,卓越卻是一聲,“且慢”。
他睨了一眼老板,再覷一眼旁桌的客人,皆有異色,心下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而這邊,老板稍作思索後,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道“客官怎麼了,是還有什麼吩咐麼?小店還存著些許充饑之物,不知幾位客官是否需要?”
雖然腹中饑渴,但幾位小師弟並沒做聲,隻聽得茶招的聲音有節奏的響著。他們知道,此次任務重大,危險重重,須萬分謹慎小心,師兄這一聲“且慢”定是發現了什麼。
果然,“茶館老板”等人按耐不住了,一是緊張,對付的人畢竟來自武林盟主梅長行門下,素聞桃花塢三大長徒武功了得,大徒弟歐陽如是驚濤掌有覆千軍之勢,二徒弟黎妙容柳如劍可織雨斬雲,三徒弟王伯夫魅影神功殺人於無形,可此三人行蹤漂浮,鮮少有人知其真麵目,不知此次護送玉決是否有他們在內。二是激動,因為出發前,楊都使曾允諾,若是完成此次任務,不僅給予自由,還有高官厚祿,美女宅院,豈不俾人興奮?
一聲杯響,他們迅速抽出了藏於桌下的大刀,店內也突然湧出了三名凶神惡煞的短褂大漢,桃花塢眾人立即是振衣而起,“嚓嚓”佩劍出鞘迎戰。
瞬間,刀光劍影,閃得人睜不開眼,錚錚鳴響,震得人耳膜生疼。幾人往來錯綜,令人眼花繚亂。桌椅折碎的聲音連續不斷,不時一聲暴喝,一聲呻吟,血腥的味道漸次轉濃。
且說這幾位大漢,個個都是亡命之徒,而且都是受過詔獄之刑的,因此,眼裏除了狠還是狠,每一刀下去似乎都能將人震傻。
桃花塢的弟子精通劍術,但也差點經不住這樣的蠻幹氣勢,心中默念桃花劍法的口訣,身形隨之幻變,恰若一夜春風,落英繽紛。
小九是幾人中資曆最小的,隻是練了桃花劍法第二式,當下,他隻是使出渾身解數,一會兒是第一式:
花弦嬌風軟,銘語曰,“笑歌花瀲灩,醉舞月朦朧。”
到底經驗不足,身形在大漢刀下躲來躲去是美,而一隻劍卻怎麼也近不得大漢身。
後又是第二式:
落英偏弄晴,銘語曰,“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在大漢腋下竄著,眼見一劍就要傷著他了,大漢卻就是一躲,而跟著一腿向了小九後背,小九身形忽閃,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