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每日的供養更加豐盛,並派了四個仆人照顧他的起居。如果玄奘要離開寺院外出遊曆,會特地提供給他大象代步。在印度,隻有最尊貴的人才能乘坐大象。這樣的優遇,在那爛陀寺主客僧一萬人中,連玄奘在內,一共也隻有十人而已。玄奘之所以能在那爛陀寺得到最高規格的待遇,並非因為他是來自遙遠外國的客僧,而是憑著真才實學。在那爛陀寺一萬名僧人中,精通經論十二部者,有千餘人;精通三十部者,有百餘人;精通五十部者,包括玄奘,隻有十人。也就是說,玄奘這個來自大唐的僧人,從進入那爛陀寺之門開始,就已經位居十大高僧之列。要知道,那爛陀寺道風高峻、學術氣氛濃厚,寺內高僧大師無數,幾乎雲集了世界各地頂尖的佛學研究者。想在這裏出類拔萃,談何容易!甚至,想作為一個普通學僧進入那爛陀寺,都非常艱難。這裏連看守寺門的僧人都經過了多年的學習,他們隨便提幾個問題,就能把大多數慕名而來的學人打發回去。所有前來求學的人,通過初選後,還要經受老師們嚴格的麵試,百分之八九十的人最終會被淘汰出去。自然,有幸留在寺中深造的人,都是學識淵博、悟性很高的人。玄奘在那爛陀寺安頓下來之後,先到王舍城以及那爛陀寺附近觀禮聖跡。一一朝禮之後,玄奘回到寺中,準備開始修學受業。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離開那爛陀寺外出朝禮期間,那爛陀寺住持、當今世界最傑出的一代佛學宗師、一百零六歲的戒賢老和尚,已然在備課,準備親自為他這位來自大唐的學生授課。授課的主要內容,當然是玄奘夢寐以求的佛學巨著——《瑜伽師地論》。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玄奘有些不敢相信。他知道,因為年老體弱,戒賢大師已很久沒有親自講經了。甚至連像位列十大高僧的師子光,也僅僅聽老和尚講過半部《瑜伽師地論》。他原本想,自己遇到疑難之處,能得到老人家解疑,就心滿意足了。現在,他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所能做的隻有聚精會神、用全部的身心去領會戒賢大師的教誨。正法藏戒賢大師重新開壇,親釋巨著,對於那爛陀寺來說,也是幾十年未遇的殊勝因緣。對於其他僧人,更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他老人家升座那天,前來聽講的人多達數千。或許是大講堂裏十分安靜,沒有一絲雜音;或許是大家專心致誌地聽講,舍不得分心;或許是百年修為的戒賢大師,獅子吼(①佛教徒比喻佛祖講經,如雷震天地。)的說法功夫爐火純青,他蒼老沙啞的聲音並不高,然而,不論遠近,都能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戒賢大師傾百年功力,把一部《瑜伽師地論》講得十分透徹,也非常詳細,第一遍整整講了十五個月之久。此後,玄奘在那爛陀寺一住五年,共聽《瑜伽師地論》三遍,《順正理論》、《顯揚對法論》各一遍,《因明》、《聲明》、《集量》等論各兩遍,《中論》、《百論》各三遍。其他如《俱舍論》、《婆娑》、《六足》、《阿毗曇》等諸論,因在西行途中已經聽過,所以在這裏就隻是找出原來的疑難,請大師解惑答疑而已。
應該說,那爛陀寺更像一座開放性的綜合大學。因此,玄奘在這裏接觸到的不光是佛教經典,還有其他教派的學說以及藝術、建築、天文、數術、水利等世間的學問。這些龐雜的學說著作,不但拓寬了玄奘的知識麵,也讓他更加透徹深入地了解了印度文化,全麵掌握了其風俗民情。
玄奘有著異乎尋常的語言天賦,每到一地,很快就能學會、掌握當地的語言。能順暢地與形形色色的人物溝通,也是玄奘的巨大魅力之一。在那爛陀寺,他的梵文造詣突飛猛進。這使得他與印度學者溝通交流、鑽研古今文獻,沒有任何障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