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踥開始脫去自己的外衣,隻留下那層緊貼著肉身的半透明的輕紗。隨後,她拿起琵琶,輕輕彈撥起來。那流暢的清音,純淨而明亮,宛如從天國而來,從來不曾沾染人間煙火。隨著琵琶清音,她開始曼舞,跳躍,飛旋……
漸漸地,她開始陶醉在自己的樂舞之中,開始了隨心所欲的舞蹈:她嬌豔如花的臉上洋溢著花蕊一般絢爛的笑意,讓人情不自禁地隨著她忘情開懷;她的回裾轉袖,若雪花飄飄,若柳絮盈盈。她左旋右旋,裙裾旋出陣陣香風,輕輕地從玄奘臉上拂過,恰似少女羞澀的初吻……
不知怎麼,她將琵琶背在了背上,兩手反彈著琵琶,更將女性身體上曼妙的線條展現無餘:長長的脖頸,高聳的乳峰,平滑的小腹,纖細的腰肢,修長的美腿……
這就是屈支樂舞之中技藝最難的反彈琵琶。
琵琶清音在耳邊繚繞,摩踥輕盈的舞姿在眼前飄搖。玄奘沒有合眼,沒有回避,而是靜靜欣賞著,就像觀賞一株世間罕見的花朵,臉上泛著一種頗為神秘的微笑。
摩踥的反彈琵琶進入了高潮,她飛快地旋轉著,輕盈得雙腳仿佛不曾著地,整個身體像是飛了起來,在半空中飄舞。每當旋轉到玄奘近前,她長長的脖頸就會猛然轉過來,驚鴻一瞥,向他拋來一個令人筋骨酥麻的媚眼。
曼舞輕歌伴君來,滿眼紅塵撥不開。
莫謂此中無好事,一顰一笑盡開懷。
旋轉的陀螺終有停下的時候。一曲終了,摩踥嬌喘籲籲地站立在玄奘麵前。玄奘居然輕輕給她鼓起掌來。然而,摩踥卻很失望,因為她沒有從他的眼神裏看到往日常見的迷離。反而,他的眸子沉靜如山巔的天池,任你白雲飄飄,紅霞爛漫,他自波濤不興。
鼓過掌,玄奘居然說:“你跳得美輪美奐,可以說基本表達出了樂曲的內涵。”
什麼叫基本?基本也就是沒有達到十全十美!摩踥自然不服氣:你一個出家僧人,哪裏懂得欣賞樂舞!沒想到,玄奘繼續說:“這不能怨你。屈支樂舞,大都是以佛教音樂為母本的。反彈琵琶,表現的應該是飛行的天人用樂舞來禮敬、供養佛菩薩。因此,必須有虔誠的信仰、純淨的心境,才能做到盡善盡美。你沒有認認真真學過佛法,把神聖的禮讚當成了世俗的表演,所以……”
摩踥差點背過氣去!
兩天後,王宮總管來通知玄奘,說是國王請他去鑒賞一件無價之寶。玄奘有些疑惑,自己又不是行家,能鑒賞什麼珍寶呢?不過,他深知客隨主便的道理,便隨之來到王宮深處的一間密室前。總管止步不前,示意玄奘獨自進去。他略一遲疑,還是走了進去。
密室之中,唯有國王蘇伐疊一人。他指了指桌子另一邊的那張交椅。等玄奘坐定之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將桌上的一塊天鵝絨布揭開——
玄奘立刻感到眼前一亮——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塊足有腦袋大小的和田羊脂玉。它通體溫潤,晶瑩剔透,沒有一絲雜質。盡管玄奘不懂行情,但也知道這的的確確是一件無價之寶。
國王蘇伐疊說道:“疏勒國王曾經想拿一座城來換這件美玉,我都沒有舍得。”
玄奘附和著說:“如此完美無瑕的美玉,可遇不可求。”
蘇伐疊看著玄奘的眼睛說:“人們都說,黃金有價玉無價。可我覺得,世界上最珍貴的還是人與人之間的情誼。所以,我計劃將它作為妹妹的嫁妝,贈給她的白馬王子。”
玄奘心中一緊,但表麵上裝出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見他不接話茬,蘇伐疊轉換了話題:“聽說,摩踥前天深夜去過您的房間?”
玄奘老老實實地點點頭。國王略帶醋意地說道:“摩踥是我們西域的奇女子,可以說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樂舞女神。所以其性情極為高傲。本王曾經幾次想納她為妃,都被她委婉拒絕了。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