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這樣妙的人兒。美若天仙,嬌若花蕾,是夢緒的幻化,還是仙女下凡?
因為是家宴,少了許多拘束,國王也沒把玄奘當外人,敞開心扉與他交談。原來,看似風光的一國之主,也有著難言的煩憂,有著滿腹的苦水。父王壯年而亡,蘇伐疊繼承王位時隻是一個十幾歲的懵懂少年,朝政自然被大臣們把持著,他不得不任由他們擺布。於是這些年來,那些大權在握的強臣漸漸養成了飛揚跋扈的習慣,常常不把他這個國王放在眼裏。而他,不得不在人前裝出一副懦弱無能的模樣……
說到動情處,他不禁潸然淚下。玄奘安慰他說:“你畢竟是國王,現在已經積累了經世濟民的經驗,完全可以收回權力,自己當家做主。”蘇伐疊卻搖搖頭,無助地說:“就算我能收回權力,也必須要有值得信賴的能臣去落實。可是,由於父親去世得早,叔父也很早就出了家,王族人丁單薄,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唯一的妹妹現在雖然長大了,可她畢竟是個女子,我……”
王後插話說:“沒有兄弟,可以請妹夫相助啊。我們為公主選一個能治國安邦的丈夫,豈不就能幫你分憂了麼?”
說著,有意無意之中,國王、王後都瞟了玄奘一眼。公主聽到嫂嫂這樣說,羞得脖子都紅了,垂下頭,不安地撫弄著衣裾……玄奘也隱約猜到了國王和王後的意思,隻是低頭不語。
回到自己居住的房間後,玄奘覺得心中煩亂。娶得如此美貌的公主當妻子,成為國王的左膀右臂,一個多麼誘人的前景,就這樣實實在在地呈現在了他的麵前。
玄奘習慣性地翻開經夾,開始默誦佛經。然而,總有一縷若有若無、時隱時現的笛聲繚繞在他耳邊。著意聽,又渺無蹤跡。可是,一旦他開始誦經,不知不覺裏那笛聲便再次隱隱而起。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便起身走到窗前,向王宮花園望去。那裏空空蕩蕩,杳無人跡。
他索性推開窗戶,一陣清涼的夜風吹來,他深深吸了一口室外的新鮮空氣,立刻覺得胸中輕快了許多。雖然花未紅,草未綠,但大地的氣息裏已經融含著一種生機勃勃的活力。春回大地處處秀,山河自然是如來。這天地自然所蘊含的活力,與他心底的靈感相融,煥發出源源不絕的生機。於是,玄奘感到自己又充滿了力量,足以抵禦一切誘惑。
這時,他聽到輕盈的腳步聲從走廊盡頭響起,最後停駐在他的門前。他問:“誰?”
無人回應。
他見怪不怪,不再理睬,從窗前回到自己的蒲團上,閉目而坐。於是,片刻之後,房門被輕輕推開了——人未到,一陣女人特有的體香已經撲麵而來。
玄奘靜坐未動,也沒有睜開雙眼。不過,他還是能感覺到她走進房間來,察覺她撥了撥油燈,又點燃了幾支蠟燭,室內立刻明亮了起來。最後,她款款走到他的近前,窸窸窣窣地坐在了他的對麵,嬌笑著說道:“此時此刻,法師還能靜坐下去嗎?”
玄奘打坐的姿態故我依舊,甚至眼皮都沒有跳一跳。她又說:“那麼,嬌娥當前,嬋娟在側,此情此景,法師心中參究的是哪一法?”
玄奘依然寂定著,閉著眼睛浸沉在自己的世界裏。她嘻嘻一笑說:“法師若是再不睜開眼睛,奴家就坐到你懷裏,緊緊抱住你,香香地親親你……”
玄奘猛然睜開眼睛!
是她,那個在國王宴會上大放異彩的舞者。玄奘雖然來到屈支僅僅十幾天,但無數次聽人說起過她,知道她叫摩踥,是屈支的樂舞女王。不但每一個屈支人都知道她,甚至連西域三十六國中有頭有臉的男人,都對她的芳容夢寐以求。她迷人的舞姿早已征服了整個西域,成千上萬的男人爭相拜在她的石榴裙下,心甘情願地為她獻出自己的一切。據說,國王蘇伐疊一直想納她為妃,一位波斯富商用純金打造了一個與她同高、同重的美女送給她,隻求與她一夕之歡,還有人……然而,他們統統未能如願。摩踥是樂舞女神,她全部的心身都沉醉在了自己的舞蹈之中。她相信,她的樂舞能令所有的男人都臣服在她的腳下。她出道這些年來,也的確如此,從來沒有男人能抵禦她的魅力,不為她的舞蹈而迷醉。可是,現在卻有了一個例外!有一個男人,不但沒有為她迷狂,而且連正眼都沒有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