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馬曉居然說:“在我沒進來之前,選拔就不會結束。”
玄奘好奇地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若是我不能入選,法師您必定抱憾終生!”
玄奘故意逗他:“不能入選遺憾的應該是你,為何反而是貧僧?”
馬曉笑道:“不管是馳騁於沙場,還是終老於荒野,我馬曉都是天生駿馬。因而,錯過我是伯樂的終身憾事。”
這個馬曉,語不驚人誓不休,真夠狂的!哪知,平時循規蹈矩的玄奘,偏偏打心眼裏喜歡這個手無縛雞之力,卻心比天高的少年。可是,麴文泰也早就看中了這個英氣逼人的書生,很想將他培養成一代碩儒,把自己對中土文化的狂熱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因而舍不得放他走。
馬曉人小鬼大,早已洞悉了國王的心理,徐徐說道:“我知道國王對我寄予厚望,希望我在中土文化上有所成就。可是,我們高昌畢竟遠離中土文明的本體,隻有師從名家,才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聽過玄奘法師講經,可以明顯感覺到他中國文化的底蘊非常深厚。”
麴文泰頗為驕傲地說:“我賢弟玄奘的故鄉在中華文明最昌盛的洛陽,他的祖、父都是儒、道具通的名家,家學源遠流長。他自幼在父親的親自指導下溫習儒業,文化造詣自然非同一般。”
馬曉接著說:“所以,我拜在他的門下,不但能學習佛法,還能得到中土文化的熏陶。等到從天竺回來,我不但能精通佛學,而且還可從師父那裏繼承豐厚的中土文化。到那時……”
麴文泰接過話頭說:“到那時,你就不能再跟隨玄奘賢弟回大唐了!要留在高昌,輔佐我教化人民,繁盛國家文化事業。”
馬曉點點頭,懇切地答道:“高昌是我的祖國,我學成歸來,當然要報效國家了。”
就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僵局,在馬曉的機智化解下圓滿收場了。
除了麴未央、馬曉之外,玄奘還選了一位商人的兒子、一個自小在寺院出家的童行玄覺,共四個人一起剃度為沙彌。除玄覺保留原來的法名外,玄奘分別給三個沙彌起法名為:悟清(馬曉)、悟明(麴未央)、悟淨(商人的兒子)。有了大沙漠的生死體驗,玄奘感到學習佛法最核心的要務是“悟”,用心靈去感悟,所以給新弟子取的名號都有一個“悟”字。
玄奘的講經法會圓滿之時,高昌王麴文泰也已經將其西去的行裝準備完畢。光物資就足夠玄奘往返二十年間之用,備馬三十匹,力手二十五人,可謂設想周到,巨細靡遺。麴文泰還專門派遣殿中侍禦史歡信為特使,給沿途屈支等二十四國一一寫了國書,每一封國書都附大綾一匹為禮,拜托他們接待、保護玄奘。更重要的是,麴文泰的妹妹嫁給了西突厥葉護可汗的長子,他呈獻給葉護可汗綾絹五百匹、果食兩車,請他為玄奘的西域之行大開綠燈。
玄奘見國王如此殷勤,贈送甚厚,心中十分感激,不禁熱淚盈眶。
一想到玄奘賢弟天明就要離開,麴文泰就不禁默默垂淚,心中空空落落,坐也不是,立也不是,更難以入睡。他在王宮裏徘徊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
翌日,高昌國上至國王、王後,下到黎民百姓,幾乎全都出城為玄奘送行。在城西路口,麴文泰顧不得自己一國之主的身份,抱著玄奘失聲慟哭。見此情形,不管是僧俗還是臣民,大家都落下了傷感的淚水。離別時刻,嗚嗚的哭聲響成一片,充滿了整個山穀。總這樣下去,玄奘就走不了了。國王麴文泰讓王妃與百姓等人先行回城,自己則與張雄等大臣們又騎馬送出幾十裏,才依依不舍地目送著玄奘他們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遙遠的地平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