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籠寒水月籠沙的意思並非輕煙籠罩著水,月光籠罩著沙。這是一種互文的寫法,應當譯成月與煙一同籠罩著寒水與沙,使一切景物都交融在一起。
輕煙下,江岸邊。
春風與段愛身上沾滿了血,腳邊躺滿了不完整的人。要麼缺胳膊少腿,要麼髒器從肚子裏流出,或者幹脆腦袋和身體分了家,死得不能再死。
這不能說是春風與段愛分別殺了水寨的人,就像煙與月一同籠罩寒水與沙一樣,他們與水寨為敵好像有了共同的原因,一種與正義或是公平有關的理想。
半個時辰前,春風、段愛、沈妙一同出了城。
“就到這吧。”春風開口,示意沈妙停下。
沈妙看著眼前二人,第一次有了不安與不舍的感情。
“你倆別死了。”沈妙道,“就算是胳膊斷了我都可以接回來,可命要是沒了,那便什麼都完了。”
“放心。”段愛道,“不過幾個水匪而已,能有多厲害?春風兄一人都能剿了山渝,我二人聯手,夷陵自是不在話下。”
沈妙點點頭,看向春風,眼神期切,似在等一個承諾。
“有段兄在,絕對沒有問題。”春風道,“沈姑娘就在此等候,用不了多久我倆便會回來。”
說罷,春風與段愛一同向水寨的方向趕去。
看著路邊的柳樹絲絛輕搖,沈妙心想明明很快就能再見,卻不知怎得竟生起那離愁別緒來了。
煙氣將江岸遮掩得迷離,水寨在迷離中若隱若現。春風二人來到岸邊,即便天已到了正午,那揚江水仍是泛著寒氣,使人不自覺地顫栗。寒氣好似殺氣,殺氣由人身上發出。春風二人前腳剛到,後腳便有烏泱泱的人湧了出來,仿似憑空出現。
“怎麼這麼多人?”段愛神情凝重,“不對勁啊。”
春風環顧四周,見那提刀拿劍的足足超過千人,與山渝水寨根本不是一個級別,而且想聚集這麼多人不是兩三天能辦到的事,顯然這夷陵水寨的人在很早之前便知道了自己要來。
“他們好像早知我要來,”春風道,“想必這是把附近水寨的人手都調了過來。”
段愛深吸一口氣,道:“可他們如何知道你要來夷陵?又有誰知道你會來?”
春風眉頭一皺,道:“是白駝山的人,除了我,隻有她們知道我的路線。”
段愛道:“可西毒既然讓你剿滅水寨,為何又要給你故意製造麻煩?”
“我不知道,”春風眼露殺意,“看來潯陽與姑蘇不必再去了,直接回去找毒問個明白。”
“來了便死在這,想走那是不可能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烏泱泱的人群讓出一條路,黃浪從中走出,左手拎著一個袋子,裏麵裝滿了劍,約莫十六七把的樣子。
莫瀟音與曲斷樓站在他的身後,一人懷抱二胡,一人手裏握簫。
春風沒去看黃浪,而是打量著身後兩人,他看得出來,這兩人拿著樂器,顯然是精於“落英劍曲”,而這種以聲音殺人的武功最是棘手,讓人防不勝防。
黃浪見春風一副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樣子,頓時怒上心頭。他從袋子裏抽出一把劍,二話不說向著春風衝了過去。
長劍與手掌相擊,兩人動作快到隻剩殘影,黃浪忽地退了回去,手中的劍斷成了兩截。
莫瀟音與曲斷樓相視,莫道:“這‘驚鴻斬’果然厲害,與小師弟交手非但未落下風,竟然還斷了他的劍。若非親眼所見,當真不知這春風是怎樣厲害。”
曲斷樓點點頭,道:“也不知你我合奏到底能否打贏這小子。”
黃浪將手中斷劍扔下,從袋子裏又抽出一把,許是心中生了火氣,也不讓手下們先上去消耗,自己就要和這眼中釘見個生死。
“我問你們,”春風忽然開口,“就算是從昨天開始準備,今天也不可能召集這麼多人吧?”
“沒錯,”曲斷樓道,“我們早知你要來,所以把附近水寨的好手都調了過來,就等閣下打上門來。”
“是白駝山的人告訴你的?”春風問道。
“沒錯,”曲斷樓道,“想不到吧,辛辛苦苦為了西毒賣命,到頭來卻是被人出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