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打的柴呢?”慧能無言以對。然而,他從白雲道長的明知故問裏,敏感地感受到了一些別有意味的、玄妙而又靈動的東西。可是,那是什麼呢,他又說不上來。於是,慧能機靈地反問:“道長,你住在深山裏幹什麼?”“修道。”“可是,您修的道呢?”慧能頑皮地歪著頭,笑著看著白雲道長。道長不禁開懷大笑,不再說什麼,撩腿走了。他在崎嶇坎坷的山路上飄飄而行,猶如行雲流水,有一種說不盡的灑脫與自在。不一會兒,他便隱沒在蒼翠的山林中,山野裏回蕩著他的吟誦之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萬物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慧能可顧不上什麼道不道、玄不玄了。一段空空的幻想,已經耽誤了他半天砍柴工夫,今天若是再“道”下去,“玄”下去,便打不到柴了。那麼,明天,他與母親隻能喝西北風了。
一天,慧能挑著一擔柴出山。在一個穀底他忽然發現,前邊山溪的小橋上,仰麵躺著一個大胖和尚。
要知道,那是一座獨木橋一根長長的、圓圓的木頭,橫在湍急的溪流上。浪花翻飛,水沫四濺,膽小的人走在上麵都會眼暈,經常有人從上麵失足滑落。然而,那個和尚卻仰麵朝天,躺在獨木橋正中央,居然還悠閑地蹺著二郎腿!那逸然自得的神態,活像是躺在天下最舒服的臥塌上,沉醉在美妙的夢鄉。身下流水潺潺,當空白雲悠然,他就這樣隨隨便便仰臥在山水之間,猶如融進了天地之中,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和諧,自在自然。
更令慧能感到奇異的是,他似乎與這個和尚有著某種淵源,好像在許久許久以前,他就認識他似的。可是,他又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不管是新州還是廣州,都從未與他相遇。
他正感到不可思議,對麵山坡上傳來一陣吟唱聲:
霞光神仙府,紫雲道人家。葉落清風掃,夜臨有月華。
是白雲道長。自然,橫臥在獨木橋的和尚也阻住了他的道路。
白雲道長說道:“和尚,這裏不是你的僧房,更不是你的禪床,快快起來。”
大胖和尚開口說道:“丈室容納三千界,大千世界一禪床。你且說,此獨木橋在大千世界之內,還是在大千世界之外?”
據《維摩詰經》記載,與佛陀同一時期的維摩詰居士,他的臥室隻有一丈見方,然而千百萬人進入其中,不見其擁擠。他坐在禪床上,身體不動不搖,卻能以神通之力,將三千大千世界像泥丸一樣置於掌心,哪怕是無量遙遠的他方世界,亦能將之挪移過來,展現在眾人麵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