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夜驚變(1 / 2)

浮雲如簾,銀月似鉤。

時在南宋理宗淳祐四年,正是深秋的時節,蘇州寒山寺邊的官道旁幾株野樹被風一吹“樸樸嗽嗽”地飄落下了一地的枯葉,夜已漸深,平日裏車來馬去的路上也人跡稀絕起來,但在離這裏二十餘裏外的方家莊,此刻卻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原來今天是莊主方大洪五十壽辰的日子,說起方家莊的莊主方大洪,那是蘇州城方圓百裏內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個大大的人物。

方家祖上本是江南絲織大戶,且為富有仁,經常周濟貧困,深得鄉鄰頌戴,方家累世積善,至方大洪己曆五代,方大洪之父見世道愈亂,想讓方大洪學些武功,也好保身護家,便讓方大洪拜在寒山寺住持智永禪師門下修習武學。

這智永禪師並非尋常凡僧,其武學淵源出自嵩山少林寺,乃是少林寺藏經堂龍遊、虎行二大神僧中虎行僧的門下弟子,深得少林羅漢伏虎門的精華,一身少林功夫幾近化境,有此明師指點,又兼方大洪稟賦頗高,並且十分的刻苦用力,經十餘年,方大洪己然武功有成,此時的他身如鐵柱,熊背虎腰,銳目似電,英氣迫人,且好俠仗義,疾惡如仇,尤其手中一柄金背九環鬼頭大刀勢如遊龍,運起來有潑水難進之功,一般武林好手根本近不了身,深得同道稱頌,在江湖上得了一個“金刀玉虎”的名號,和“清風劍士”柳清風,“奪魂鉤”吳奇,“霸王十三槍”魏君候四個人一起號稱“蘇州四虎”,威鎮江南武林。

方大洪三十幾歲時娶了鄰村林姓女子為妻,林氏出身宿儒名門,身端貌正,性格沉穩安靜,十分的知事曉理,是一個難得的賢內助。

越年之後,林氏誕下一子,此子膚白如玉,白中透紅,就似上好溫玉雕琢出來的一般,天生眉清目秀,眉宇間自帶一股清俊之氣,得此佳兒,一家人自是十分的喜歡,尤其是方大洪,人進中年能得此一子,更是歡喜得整天都合不攏嘴,林氏又據“天生俊才,卓然有成”之意給取名為“天卓”。

這方天卓自小便聰慧異常,呀呀學語之時,便對所見之各種書藉非常關注,常二眼放光地對著書本手舞足蹈的描摹,口“咿咿呀呀”不知所雲地自言自語,見者莫不嘖嘖稱奇。

稍長之後便會吟詩,又喜好書法,尤其喜作落拓大字,其母見他有慧根,便請了名師教他,方天卓高興異常地跟著這些老師學了起來。

他先後跟玄妙觀的道真法師學易經,跟“書怪”王朋學書法,跟“吳興苐一妙手”解天尤學習水墨丹青和歧黃之術,如此等等,數年己過,至方天卓五、六歲時,便已腹蔵經綸,出口成章,尤其書法,凡見之者莫不驚呼為“神童”,小小年紀,己是名動蘇州城。

兒子成才,父母自是欣慰,但有一事,卻令方大洪心裏煩惱,不能解懷。

原來方大洪很想將自己一身的武功傳與方天卓,如此一來,自己兒子便能文能武,豈不更好?

但豈料這方天卓學文則喜,一談習武,就滿臉的不樂意起來,不僅不樂意,甚至還露出大大的厭惡之情來,不管方大洪怎樣勸說,方天卓就是抵死不學,方大洪無法可想,幾番拆騰,方大洪到底愛子心切,便隨他去了。

但方天卓雖極不願學拳習棒,卻對靜功打坐法門唯獨願學,方大洪心下這才稍微的有了些安慰,便教了他一套少林般若靜氣禪功,方天卓往往一坐便是幾個時辰,猶如老僧入定一般,如此一坐十年,無形當中,方天卓已然有了較深的內功,雖不能言金剛之體,倒也氣脈通調,身體強健異於常人。

此時方天卓已是十五六歲的青年,他形骨脫俗,一表俊才,氣蘊華寶,滿腹經綸,飄飄然有玉樹臨風之姿,更兼言談高雅,謙遜有禮,凡人見了莫不喜愛讚歎,那一班蘇州城內外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們,對這位貌比潘安的大才子早就是熱情高漲,各路媒人也是輪番上場,差點將方家門坎踏破,但方天卓對這些都毫無興趣,他性情好靜,不是讀書寫字,便是靜坐撫琴,從不問世間俗事。

這天是父親五十壽辰,家中來了很多賀壽的人,從早到晚,很是喧鬧,方天卓在書房中都被鬧得不能靜下心來讀書,無奈之下方天卓歎了歎合上了手中的書本,站起來想到外麵去透透氣。

方家莊大門外是一片平地,稍遠處是一個頗大的池塘,方天卓緩步來到塘邊,此時天上一輪彎月如鉤,清澈的月光映得水麵波光粼粼,夜風吹來,荷香陣陣,沁人心脾,麵對如此美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覺詩興如湧而來,便隨囗呤道:“天幕蒼蒼青黛光,仙人拋鉤雲海上,玉宇清徹皆一色,一釣河漢新氣象。”

話音方落,”好詩、好詩。”一個有些幹刺的聲音傳來,方天卓不禁嚇了一跳。

定晴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離他十餘步之外站著一個人,此人身形削瘦,一身黑袍裹體,左腳微跛,手中柱著一根黑黝黝的拐杖,約有杯囗粗細,臉上罩著黑沙,露出二隻眼睛,開合間閃爍著遊電一樣的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