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顫抖的手遲遲不肯落下,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終於他狀若癲狂,用含糊不清的話大聲怒罵,一刀劈下……卻是砍中了自己的脖子。
歐陽瀟瀟猝不及防,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是自戕,想要出手卻已經來不及了。他衝過去扶住老人,老人脖子上的傷口血如泉湧,稍稍掙紮了幾下也沒留下一句話,就撒手人寰了,臉上似乎還帶著微微的笑意。對他來說,死也許真是最好的解脫,沒有了饑餓、沒有了痛苦,終於可以和自己的兒孫相聚了。
歐陽心如刀絞,兩條晚上還一起吃飯聊天的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瞬間消逝。那跪地的年輕人依舊在求饒,歐陽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饑餓、痛苦與絕望,揮揮手讓他自己逃了。
三人把祖孫二人草草安葬,不敢立碑甚至沒有堆起墳包。他們知道在這個該死世道下,死人都不再安全。“歲大饑,人相食”,平平淡淡的六個字,描繪的卻是一個悲慘的人間地獄……
埋葬了祖孫倆,他們回到放馬的地方,發現兩匹馬也不見蹤跡,地上卻有一灘血。歐陽心裏一痛,這馬顯然也被那些饑民給吃了。正在鬱悶時卻聽到一陣馬嘶,那匹汗血寶馬歡喜地向他跑了過來,親熱地用脖子蹭著他。歐陽心下大慰,抱著馬脖子,如同見到多年的朋友劫後餘生。
他讓二女上了馬,繼續向阿力麻裏走去……
天亮時,他們終於看到了阿力麻裏城,城牆是土壘的,但還算高大。城外是連綿十裏的果樹,那本是一大片蘋果林。阿力麻裏本來就是突厥語蘋果的意思,然而現在這蘋果林卻了無生機,樹皮被剝得精光,樹上不要說果實,連活著的葉子也沒剩幾片。
進得城內,卻與城外大不相同,雖不及臨安和哈拉和林,但比起窩闊台汗國的都城也迷裏卻是要繁華許多。城市的建築融合了漢、蒙和伊斯蘭風格,來來往往也是各色人種,顯然也是一個“國際化”的都市。
他們找了一個客棧住下,開始打探起木八剌沙的消息。可一個廢汗的事誰敢多說啊,打探了許久,在賄賂了一個消息靈通人士之後終於探得了一個有用的消息。
原來這木八剌沙被廢之後,作為繼子,阿魯忽還是不好意思將他殺掉或者囚禁,但派人看管甚嚴。蒙古貴族因為肉食過多,喜歡飲茶解膩,每一天下午木八剌沙都會去一個叫“納日麥”的茶館喝茶、聽曲,而這個茶樓每個下午的二樓都隻接待他一位客人。
歐陽觀察了兩天,有點犯難,因為那木八剌沙每次來飲茶都有大批護衛,不知道是守衛還是監視。雖然他們不會很靠近他,但要想越過他們跟木八剌沙交談除非依靠暴力,可那樣阿魯忽一定會得到消息,又如何能“密謀”呢?
終於他想到從唱曲入手,程魚雁和莉拉都說不會唱曲。歐陽有點疑惑,程魚雁不是說自己曾賣身青樓麼,這青樓不賣藝難道隻賣身?但這話總是問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