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十(2 / 3)

雙方身子一沾即退,念神州在空中“細胸巧翻雲”一個疾滾,飛落向兩丈以外,秦雙波卻弓著身子,沉重地落下來。

他落下的身子禁不住打了一個踉蹌,腿一軟,坐在了地上,任劍青已飛快地撲了過去,一把攙住他道:“師兄,你怎麼了?“

眼前人影一閃,“追風俠”齊天恨已來到了麵前,一伸手在秦雙波後背上擊了一掌,沉聲道:“閉上嘴別說話!”

說完轉向任劍青道:“這個姓念的交給我了!”

他這裏方交待完畢,卻聽得一旁念神州冷聲道:“這是他咎由自取,怪得誰來?老夫急事在身,恕不奉陪!”

話聲一落,這位矮小的武林怪客,身子彎縮之間,快如脫兔般地已拔空而起,直向著山峰之巔急落下去!

“追風俠”齊天恨冷叱一聲道:“你哪裏走!”

他身子猝然拔起,其快如箭地跟了過去。

二人一前一後,均是武林中極流高手,身法之快無與倫比!

念神州身子方落下來,齊天恨已緊躡著跟撲而去。

念神州第二次拔起來,齊天恨又跟著追上去。

一刹那,二人已數度起伏。

月夜裏活像是兩頭互相追逐的大鳥,此起彼落,快到令人眼花繚亂,如同星丸跳擲,珠落玉盤!

這時念神州身子已撲向一座山峰之上,後麵的齊天恨隻比他慢一步,幾乎同時落下來。

念神州忽地一轉身,雙掌一前一後,用“金豹探爪”一招,直向著“追風俠”齊夭恨臉上擊去。

齊天恨左手一抬,橫掌向著他手腕子上就切。

念神州一個閃身,雙掌用“小天星”的內力,向齊天恨後胯上擊來。

其勢之快有如夜蝙轉空,絕不容對方少緩須臾。

“追風俠”齊天恨叱一聲:“好!”

四隻手掌在他出聲之同時,已迎擊在一塊!

這種硬接硬的手法,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實力如何,雙方掌力交接之下,齊天恨全身像不倒翁般的一陣劇烈搖蕩,可是他腳下卻如同釘在了地上,絲毫未曾移動,正是內功中極難達到的“鐵足跟”。

反過來再看念神州,可就要差上一籌了,他身子雖然表麵上和齊天恨同樣地搖動著,可是,足下顯然地移動了半尺左右。

“追風俠”齊天恨在身子一停的當兒,錯步進身用進步穿心掌的手法,一掌向著念神州小腹插來,念神州鼻子裏哼了一聲,卻如同風吹狂絮般地飄了出去,刹那間退出數丈以外!

念神州顯然是落了下風,這老頭兒逞強之心不讓少年,隻聽他狂笑一聲,道:“齊老兒你一再相迫,說不得我們要好好較量一下了!”

他嘴裏這麼說著,雙手向長衣後襟之下一抓,待到雙手探出時,雙手上已多了一雙武林中至為罕見的奇怪兵刃——“日月輪”!

顧名思義,當可知這雙兵刃的外形一如日月,兩把家夥一圓一鉤,圓者如日,鉤者似月,月光下俱都反射著雪也似白的冷芒寒光。

念神州正是以這雙兵刃成名江湖,日月雙輪之上的確有鬼神不測之妙。

“迫風俠”齊天恨本來期望著他能知難而退,卻未曾料到他竟是如此倔強。“日月輪”既經出手,齊天恨可就知道今夜絕不會善罷甘休了。

他微微一怔,冷冷笑道:“念朋友,你要動家夥麼?”

念神州怪笑道:“事到如今,隻有拚個你死我活,齊天恨,你就亮家夥吧!”

齊天恨道:“我倒是有過一口劍,隻是此刻卻已轉贈我徒弟了,閣下一定要與我動家夥,我情願用這雙肉掌奉陪就是!”

念神州麵色一變,嘿嘿獰笑道:“念某怎能占你這個便宜!”

說著就要收起雙輪。

齊天恨冷笑道:“且慢!”

念神州一怔道:“怎麼樣?”

齊天恨右手在腰帶上一搭,霍地向外一抖,已多了一條白色軟帶,他微微一笑,道:“念兄一定要比劃兵刃,我就用這根腰帶與你過上幾招!”

“日月手”念神州嘿嘿一笑道:“這樣足見高明,咱們是閑話少說,手底下見分明。來吧!”

雙輪十字形地向身前一放,“當”的一聲,冷芒刺目難開,緊跟著他足尖前踏,半月形地繞半個圈子,矮小的身軀跟著向下一矮,那雙精光四射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注定在齊天恨身上!

齊天恨手上的“碎玉軟帶”一抖而直,直直地指向“日月手”念神州的麵前。

念神州一哂道:“你先請吧,”

齊天恨冷笑一聲,道:“念朋友,你可知道武林前輩‘小竹神君’的青竹綠玉杖麼?”

念神州一驚,冷冷地道:“當然知道,這又和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齊天恨漠漠地道:“在下這碎玉軟帶雖不能與小竹前輩的綠玉杖相比,但卻承他當年一番垂青,傳授了我幾乎杖法!”

“什麼杖法?”

“青竹八打!”

念神州頓時神然一變,可是他強自作出一片笑容,道:“那麼我就來領教一下小竹前輩的青竹八打吧!”

齊天恨心忖道:“好狂的老小子,我這般地點你,你仍然恃強如故,莫非我還怕了你不成?”

想到此,順手一繞,碎玉軟帶就像一極繩索般地纏在了手臂之上!

他這裏方自蓄勢,念神州已發動了攻勢,隻見他倏地騰身而起,就著下落之勢,掌中的一對日月輪,猛地當頭落下來。

日月輪上雪亮的刃鋒,就像是閃爍的電光,一閃而至。

齊天恨冷叱一聲,右手向外一揮,繞在臂腕上的碎玉軟帶,怪蛇似地抖出來,直向念神州麵上點過去!

念神州獰厲地怪嘯了一聲,就空一個倒翻,避開了齊天恨手中軟玉帶,他手上的一雙輪子改合而分,倏地向兩下分開,直向齊天恨一雙肩頭上落下來,這一手“砸頂掛肩”確實厲害到了極點。

“追風俠”齊天恨喝叱一聲,道:“好厲害!”

他手中的碎玉軟帶,驀地改雙手而執,兩隻手拉著一扯向外一崩,正好迎住了念神州揮下的雙輪,隻聽得“嗡”的一聲大震!

蕩起的雙輪,連同著念神州躥起的身軀,足足有七八丈高下!

“日月手”念神州發出了一聲怪嘯,老鷹般地直向峭壁懸澗下落去!

齊天恨一聲冷笑,大聲道:“勝負未分,朋友你走得太急了一點吧!”

他陡地提起一股丹田之氣,跟著他一並向著峰澗下飛落下去!

這時任劍青正由側麵走近,見狀也跟著騰身而起,直向著亂石崩雲的山澗翻落直下。

“日月手”念神州在與齊天恨一交手的當兒,已覺察即使是與對方比兵刃,也未見得就能討了好去,是以乘機開溜,想不到對方卻跟蹤得這麼緊!

念神州心裏正想,他的一雙腳正好落在一堵凸出的山石之上,左足尖一經點實,身子一伏一仰,施了一招“犀牛望月”,陡地轉過身來,這時他的一雙“日月輪”已交在了左手,右手向外一探,打出了一掌“亮銀丸”!

這種暗器每一枚都約有核桃般大小,五枚同時出手,迸出一朵梅花般的形狀,夾著尖銳的暗器破空之聲,直向齊天恨雙肩、前心、雙氣海等五處要穴上打來!

齊天恨手中軟帶一盤後間,已把上下四枚銀丸揮落在地,同時左手小指向外一捏,施了一個“拿”字訣,已把對方那枚沉實有力的亮銀丸接在了手中。

念神州啞笑道:“再看這個!”

這一次他是用暗器中最妙絕的“柵指”打法,隻聽得“叭!叭!叭!”一連三聲,隨著他指尖的撥動,三枚銀丸跳動著彈出。

一奔天庭,二奔雙眸!

亮銀丸是由高處掉落下來的,待見閃爍之銀光時,三粒銀丸已到了麵前!

武林中這般運施暗器手法的人還不多見,可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齊天恨在暗器一行的手法上也不會比他差!

念神州的“亮銀丸”方一出手,齊天恨的三枚製錢也緊跟著同時出手!

三枚製錢認定了飛來的亮銀丸,不前不後,不快不慢,一個接一個,隻聽得“叮!叮!叮!”一連三聲脆響,亮銀丸雖未當時墜落,可是經此一擋,卻都有了極大的偏差,岔飛而出。

念神州高嘯了一聲,身子忽地縱起,日月輪在空中掄了個大車輪,向著齊天恨麵門上劈去!

齊天恨左麵一個快閃,手中的碎玉軟帶突然有聲地抖出去,向著念神州肋下就點!念神州一個快滾之勢,掌中雙輪呼嘯著出去,反欲去傷齊天恨的後背。

星月之夜,萬籟俱靜,惟獨那滾滾的江水,泛起了雪白浪花,一下下地拍打著河岸。

任劍青在河邊一塊凸出的礁石之上,向這邊注視著,他眸子裏散發出隱隱的仇恨火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動手的二人!

他深信“追風俠”齊天恨武功高過念神州,可是念神州詭計多端,卻不得不提防著他玩什麼花招!

沙岸上,念、齊二人真可說施出了渾身解數,打殺得難解難分!

陡然間,齊天恨的碎玉軟帶向外一抖又收,他身子借著收回的勢子,飄出丈許以外。

對麵的念神州一聲慘笑,左肩窩的血,就像蛇也似地竄了出來。

這個詭譎的風塵怪老,以十分淒愴的口音道:“齊老兒,咱們這個梁子可是接上了!我走了!”

身子一個倒仰,箭也似地反竄而出,同時間,他足下踢出了大片的黃沙,霧也似地散了開來,黑夜裏原來就看不甚清,如此一來,自然是大收迷幻之效!

黃沙揚起的同時,念神州大鳥似地已掠身而起,落在遼闊的江麵上。

此刻天過子時,水麵上飄浮起一片淡淡的白煙,人行其間,更加地不易辨認。

“日月手”念神州施展的是“踏雲步”的極上輕功,這種功夫可以使得他在水麵上快速地踏波而行。

這一手逃走之策,的確是別出心裁,隻是未曾逃開冷眼旁觀的任劍青的觀察,早已先他守候在江心之上。

“日月手”念神州踏波才躍過了三數丈遠近,薄霧中霍然發現正麵的任劍青!

任劍青為報方才他毒手傷害師兄之仇,早已待機而動,隻是齊天恨以前輩之尊先已動手,自己就不便再從旁插手。

此刻二人江心相逢,可就另當別論!

念神州新傷之餘,本已是驚弓之鳥,乍見任劍青,隻當是齊天恨又已追到,心中大吃一驚,這當口任劍青的一口銀光長劍,已如同倒卷的銀河,倏地飛卷而出!

對付念神州這類高手怪客,任劍青自然不敢絲毫大意,這一劍乃是鶴道人當年真傳的精華之一,名喚“長橋飛瀑”!

時間、部位,掌握得再巧不過。

劍光掃處,念神州身子一個疾轉,可是水麵上動作自難和陸地相比,他手上的日月輪幾乎來不及舉起,已吃任劍青這一劍,劈中他右麵前胸。

念神州慘叫一聲,一隻右臂,帶同著整個右邊肩胸那一塊三角部位,整個地被任劍青掌中劍給劈落了下來。

“日月手”念神州足下一蹌,“嘩啦”一聲,翻倒於江水之內。

驀地人影一閃,齊天恨掠波麵前。

他張慌出聲喝阻道:“賢侄,饒他一命!”

已經太晚了。

念神州乍沉又浮的身子,早已為漲潮的江水吞噬狂卷而逝!

水麵二人同時掠起來,輕飄飄地落在了水中礁石之上。

“追風俠”齊天恨長歎一聲道:“此人一身功夫,世所罕見,實在可惜!”

任劍青冷冷地道:“前輩也太菩薩心腸了,此人不除終是大患!”

齊天恨又歎息了一聲,搖搖頭道:“可惜……可惜……”於是又向任劍青道:“秦賢侄傷勢如何?”

任劍青道:“秦師兄內功深湛,尚不會有什麼意外,此時正在車內打坐運動,因前輩關照,故此未敢多動。”

齊天恨左右打量道:“那些金銀我已通知了官船上人,你可曾見他們取回去了麼?”

任劍青點點頭道:“方才前輩與念神州動手之時,弟子曾繞過去看了一眼,大船上百名官兵正在搬運上船,想來已經上船啟程了。”

齊天恨點點頭道:“這樣就好,你我上岸說話。”

說罷率先而行,老少二人武功俱已臻至極上境界,各自展開身法踏波上岸。

齊天恨先上一步,回望任劍青時,他不禁頻頻點頭道:“賢侄武功想不到如此精湛,假以時日,必當在我之上。可喜,可賀!”

任劍青深深一拜,道:“多謝前輩誇讚,此次如非前輩搭救,隻怕晚輩二人先已遭了念神州的毒手。”

齊天恨歎息道:“我與令師少年故舊之交,令師仙逝之後,也不曾上山看看你們,這一點及今想起來,確實慚愧得很,就拿你師妹梁金花來說……就是一件令人難以想象的事!她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一提起梁金花,任劍青麵色黯然,他苦笑著道:“這一次回山之後,我與師兄定要好好以門規製裁她!決不再聽任她下山胡為!”

齊天恨冷冷地道:“隻可惜我那弟子江芷,卻為她受盡了委屈!”

任劍青一驚,道:“怎麼……原來江芷姑娘是前輩你的高足?”

齊天恨漠漠地道:“以前不是,現在是!”

“啊……”任劍青臉上浮現出一片興奮與激動的表情。

“她現在在哪裏?”

追風俠微微一笑,提起他這個弟子,心情似乎也為之開朗多了。

他笑笑道:“沒有來。這孩子天質穎悟,必有大成!”

任劍青方欲答話,卻見煙波間,槳聲陣陣,一葉小舟漸漸行近。

此時天已近曉,依稀可以看見小舟之上佇立著一位青衣少年,那少年遠遠地高聲喚道:“喂!那邊可有一位是任劍青,任大俠麼?”

二人俱不禁怔了一下,尤其是任劍青簡直是難以想象,什麼人會在此時此刻找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