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變得奇怪起來了，就好像，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世界了，他們說陛下是寒霜將軍，顧婧女扮男裝，禦駕親征帶領所有人取得勝利，擊敗南蠻。
不是的啊，我分明記得陛下是顧黎，不是顧婧，可他們告訴我，顧黎早就死了，是穆南書處理掉的。
他們說顧黎殘暴不仁，死有餘辜……一夜之間，所有人好像都被洗腦了一樣，他們不記得顧黎了。
我問過父親，問過雙兒，問過順安，問過很多很多人，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一樣的。
我一遍遍說著有關顧黎的事情，甚至是小白，還有平安符，隻要是能證明顧黎存在過的東西，我一一跟他們例舉，可沒人相信，他們說我病了，大夫說鬼哭林瘴氣重，約莫是魘住了。
漸漸的，我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顧黎真的存在過嗎？亦或者隻是我的一個夢？
我去找過江影很多次，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麼，可每次都無功而返。
他不願見我，不，或者說他不願意見任何人更為合適，這位大靖的國師，比之前更冷了，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個機器。
我一遍遍夢到那個像光一樣出現在鬼哭林的姑娘，她說謝季青，你一定要平安歸來啊，她說，謝季青，你還活著，我們都會活著。
我快要瘋了，就好像自己跟這個世界脫節了一般，無助又絕望。
可當轉折點真正到來的時候，我更恐懼了。
凱旋的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慶功，我獨自帶著一壺酒，坐在北邊的樹上，在不遠處的湖邊，我看見了江影。
淡淡的月華籠罩在他身上，襯托的他仿佛墜落人間的神明，他負手而立，看著不斷拍向岸邊的波浪，
幾乎是完全沒有過腦子，我急匆匆的就跑到他那邊，有千言萬語想要問。
“國師大人，你還記得顧……”黎嗎？
四目相對，到了嘴邊的話生生頓住，他的眼底剛剛好似有一種濃得散不開的悲傷，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壓抑，我不該找他的……腦子裏麵赫然擠進來這樣一句話。
不顧江影的疑惑，我後退兩步，幾乎是拔腿就跑，為什麼要跑，我到現在都不知道。
後來啊，我沒法夢見她了，就連她的樣子，我都快要記不清了。
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會和他們一樣，徹底遺忘掉顧黎這個人了。
我坐在書桌邊，一遍遍寫著她的名字，還有有關她的所有記憶，這是我能對抗遺忘的最好辦法，我不想忘，也舍不得忘。
我覺得我謝季青雖然荒唐不拘禮法了些，但不至於會愛上一個夢境裏麵的人……
所以，陛下她一定是真真正正存在過的，隻是我找不到她了。
擊退南蠻，收回皇都，整頓朝堂內外，整整兩年時間，大靖才從戰爭的陰影裏麵走出來，顧婧成了女帝，而我也官至一品大將軍，手握大靖兵權。
我討厭顧婧，放眼整個大靖能公然不給她麵子的，大約隻有我了。
其實公正的說，顧婧這女帝當得很好，可我還是討厭她，明明坐在那個位置上的該是我的陛下的。
如果沒有她，陛下或許不會走，我知道這種想法很不應該出現，但……我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我聽過很多風言風語，很多人拿我跟魏淵比，他們建議顧婧早做打算，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可我卻並不擔心，既然能到魏淵的高度，那我自然也有底氣。
隻是有什麼好像已經偏離了我的初衷了。
“將軍，府內混進來的雜碎已經抓到了，是穆南書那邊派來的，如何處置？”剛一進馬車，暗衛就如實報告了消息。
“殺了吧。”謝季青揉了揉太陽穴，絲毫不覺得意外，三個字，輕飄飄的，仿佛在說今天天氣有多好一般簡單容易。
“喵嗚~”他剛拿起桌上的書冊，小白貓就大膽的跳到他的懷裏，親昵的蹭了蹭男子的下巴。
謝季青抱住小白貓，臉上的神情都柔和下來了，他揉著小家夥的腦袋，感受著手底下毛絨絨的觸感，而後突然一頓。
很久很久以前，他似乎也是為了讓她脫力魏淵的掌控而拚命努力的，可現在……他成了魏淵。
不，不能這樣……她要是回來一定會很失望的吧。
“慢著。”謝季青叫住了暗衛。
“將軍還有什麼吩咐？”
“留他一條命，把人打一頓送回順天府吧。”
“明白。”暗衛也是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向來殺伐果斷的謝季青也有惻隱之心。
看著暗衛離開，他才有些落寞的垂下頭。
陛下，你看我真的很聽話的，你能不能再見我一麵，真的隻要一麵就好了。
小白貓似乎明白了他的難受，乖乖縮在他腿上，兩隻前爪抱著他的左手，一副安慰的樣子。
“我能見到她的，對嗎？”
“喵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