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 十一(2 / 3)

南方的寺廟威嚴中也帶著婉約的玲瓏,香客如雲,香火極盛。可能因為過年的關係妝點得格外隆重。我將剩餘的錢全部捐了功德,默默的祈求一番後退到廟門外等待那位虔誠的近乎神聖的母親。那個兒子在遠處不停的打手機,好半天收線過來要了車鑰匙讓司機等著他的母親,然後衝我抱歉的笑笑:“我媽就是這樣,總要拜夠了才會出來,不如我們去車裏等?”

停車場離廟門有段距離,很大,停了很多私家車公家車旅遊車。奔馳則按貴賓特殊對待停放在旁邊一家類似於僧舍的幽靜的小院裏,無處不有的特權真的很好用。我跟著他走進小院,不知何時又停了一輛,我掃了一眼,是加長的林肯,鑲著黑漆漆的反光玻璃,有些風塵仆仆的樣子。到了奔馳旁那個兒子卻並不急著打開車門,看著我又抱歉的笑:“對不起了,不過我媽會照應你母親的,請放心吧。”

我沒來得及思考這句話的意思,因為聽到林肯車門打開的聲音我無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愣在原地。柳墨炎陰沉的臉正向我一步步逼近,而緊接著鑽出林肯的是同樣陰沉的楚夜寒。

我被人出賣了?一直有人跟著我?那對母子的“友善”表現不過是為了監視我?看來我又一次搭錯了順風車!我想笑,笑自己到底還是太天真了,跑嗎?院門已經關上了,我是自投羅網的甕中之鱉。這一次會如何?

“怎麽?不認識了?!”柳墨炎一把抓住我,力量大的仿佛要捏碎我的腕骨:“就這麽想擺脫我?!告訴你,想都別想!”

我沒有掙紮,甚至沒有反抗的念頭,由著他將我攔腰扛起扔進了林肯。沒有摔痛,車廂裏鋪著厚厚的地毯,很柔軟。車門立刻關緊,我木然的坐起來,越過箍緊我的身體看看環境,撇開前座和司機,後麵寬大的座位是相對的,茶幾放置在側邊,伴著林林總總的車載電器,正對著的是一個超大的液晶電視。甚至還有一張應是用來辦公的胡桃木書桌,一台筆記本在上麵打開著。倒不象是輛車,而是一間低矮但奢華的小型多功能室了。

透過玻璃看外麵沒有阻隔一樣的清晰,楚夜寒正在跟那個虛偽的“孝子”寒暄,在爾虞我詐的討價還價吧?我很想知道在這佛門淨地我被賣了多少肮髒錢。這個構想很快就被推翻了,因為沒幾句話的功夫楚夜寒就轉身回來,而對方則畢恭畢敬的目送,跟所有忠心不二的下屬恭送上司的情形一樣。

車門打開,楚夜寒鑽進來,頎長的車身靈巧的在小院裏掉頭,然後將寺廟遠遠的拋在身後。

沒有人說話,我抱膝坐在地毯上望著窗外什麽都不去想。柳墨炎已鬆開了我,和楚夜寒相向而坐,一種瀕臨爆發的火氣繼續積聚,陰晴不定的空氣像極了暴風雨前的壓抑,我又快要窒息了。

“蕭蕭,為什麽?”打破安靜的是楚夜寒,歎口氣伸手將我拉起來困在他身邊:“為什麽要走?你在介意什麽?給我個理由。”

“哼,他有什麽理由?!”柳墨炎冷哼一聲擠到了我的另一邊:“對他再好都是白搭,做事從來是我行我素,根本不去為別人考慮,好像全天下都在迫害他,實際就是個被虐妄想狂!”

“炎,你冷靜些!沒看蕭蕭都要崩潰了?”楚夜寒喝住柳墨炎,抬手動動車裏的什麽機關,一道屏障無聲的出現在前座後,阻隔開了車子前後廂的空間:“蕭蕭,你知道當時找不到你我們有多著急嗎?沒有及時找到的話以你的個性我們真怕……我明白你做人很有原則,下這樣的決心有你的道理,可是這很不公平,對你母親,對我,對炎,尤其是對你自己都不公平。”

什麽是公平?這個世界上有這種東西存在嗎?我被任意玩弄於他們的指掌之上就是公平?放棄自己以擺脫無望的掙紮就不公平?

“蕭蕭,看看你自己……”我的臉被轉向了液晶電視,柳墨炎擺弄幾下筆記本,電視上出現了畫麵,竟然是我!披著毯子蜷縮在火車臥鋪上呆滯的望著窗外!

“……這麽難過,這麽憔悴,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你的傷心我們感同身受,看得到你的身影卻觸摸不到安慰不了讓我們快要瘋掉了,我們一路追著火車,看著傳輸過來的你的失落表情,心好痛!現在我還很後怕,因為如果黯荻沒有派人跟著你,真不敢想象情況會怎樣!”

那個筆記本暗藏了攝像頭?難怪一直在工作。原來我的一舉一動還是盡在別人的掌握中,我所認為的棄甲而逃隻不過是另一場鬧劇。迷路的孩子?果然自己在別人眼裏是那麽的幼稚,一貫隻會將別人踩在腳下碾壓的人也懂得心痛?我倒覺得他們根本沒有心。多諷刺呀,自始至終我都是一出鬧劇的主角呢,還真榮幸……我笑出來,笑聲輕的幾近無聲,聽到自己耳朵裏是那麽的冰冷。萬念俱灰的空洞。

“該死的!”柳墨炎大聲的咒罵起來,揪著我的衣領大力的搖晃:“擔心你就這麽可笑?!我犯什麽病了對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牽腸掛肚……咦?什麽味兒?……煙!兩天不見你都跟什麽人鬼混了帶了滿身煙味?!”

“炎!火車上總有人抽煙的,跟蕭蕭無關……你別刺激他了。”

“我不管!我不要小默身上有別人的味道!脫下來!快脫!”

我身上的衣服再一次糾纏在別人手裏,撕扯的粗暴力道頓時激怒了我,羞憤一瞬間由量變演化為質變,不顧一切的強烈反抗使我像一枚炸開的核彈:“混蛋!放開我!……停車!你們憑什麽這樣對我?!放手!我要走!我不要被你們當傻瓜玩弄……別想再擺布我……讓我走……嗚……不要……”

一陣眼花繚亂,殘餘的能量耗盡,我喘著粗氣靜止下來,出離的憤怒被滅頂的自哀代替。雞蛋碰石頭,螞蟻搬大象,不過如此。

“知道安分了?哼,老在自討苦吃……”柳墨炎察看了一下被我咬破的虎口,不在意的吮去滲出的血絲動手繼續他剛才未達成的目的:“連內衣都沒穿竟敢給我到處丟人現眼,你以為除了我們還有誰會對你這身風幹排骨執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