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皇甫嵩停了下來,看起來蒼老的臉龐透出痛苦,急促而又異常沉重地喘了喘氣,不想再說下去。
沈亦婈想起白廷煜曾提起過血池,皺了皺鼻子,神色更加凝重,又問道:“皇上可知血池用來做什麼?還有,皇上你又是怎麼被他搶了身體?”
皇甫嵩閉上眼睛,驅不散腦中的那一幕幕,頹然而沉重地回答道:“朕剛開始也不知道血池有何作用,直到他將朕帶到血池邊,生生抽走了朕的魂靈,進入朕的身體,然後,把他原本的肉身放入血池中保存。”
即使之前有了猜測,親耳聽到,沈亦婈還是不由得心驚。
用一池的血水隻為保存一具肉身,禍害了多少無辜的人的性命。
“皇上可否告知他抽出皇上魂靈的過程?他是一個人做到的,還是有別的人幫他?以及他抽離出了你的魂靈之後,他把你的魂靈藏在了什麼地方?”
“隻有他一個人。他的修為高深莫測,而且很邪門。”說到“邪門”兩個字,皇甫嵩忽然停了下來,懷疑地看向沈亦婈。
沈亦婈聳聳肩,“我知道皇上在想什麼。皇上沒必要懷疑我。事實是,那些纏上我的人是你口中那個男子的手下,我隻是殺了他們,他們自己就變成那樣,是他們本身邪門,不是我的修煉術邪門。”
皇甫嵩收起懷疑,按了按鼻梁骨,緩了緩心神,方又說道:“朕隻記得他把手置於朕的頭頂,然後,便是一陣撕裂般的痛,再接著朕便暈了過去,等朕清醒過來的時候,朕已經被困在一個巴掌大的金絲網裏,而血池裏,漂浮著的是那個男子的肉身。”
皇甫嵩回想魂靈抽離肉身那一刻的痛苦,臉色煞白,眉心痛苦地擰起,連說話的聲音也禁不住明顯發顫。
沈亦婈和龍颯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彙,目光中再添凝重。
魔族人實在是凶殘邪門,不好對付。
沈亦婈把視線移向皇甫嵩,“宴會過後,他一定去見了你。已經搶到手的東西,他就這樣把肉身還給你?”
“沒錯,他什麼條件都沒提,就這樣把朕的肉身還回來,當時他看起來似乎很急,朕還聽到暗殿外麵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後來才想起來,那個女子是朕諸多公主中的一個,想來,已不是原來的公主。”皇甫嵩沒有說冥厝在把肉身還給他之前,還語出嫌棄,埋汰了他的肉身一番。
每每想起那番刺耳的話,皇甫嵩感到萬分恥辱。
那可就奇怪了。
冥厝一看就不是個會心慈手軟的人,當初冥厝幾次想殺她,這次竟然會放過皇甫嵩,更像是有什麼陰謀。
沈亦婈柳眉淺蹙,暗暗轉動思緒,問道:
“最後一個問題,冷宮裏的那些花,皇上是怎麼知道它們跟那些人有關係,而且還想到用火燒盡?”
“你們竟然也知道那些花。看來你們真的不簡單。”皇甫嵩又一次震驚了。
“皇上過譽了,我們隻是恰好對他們有所了解。”
“罷了,隻要你們能殺了他們,別的無關緊要。”皇甫嵩頹然地擺擺手,說道:
“有一次,那個男子以為朕睡著了,無聊中對著一朵花說話,說那朵花是他的護身符,要是沒有那朵花,他很容易被人發現他的身份。他還對那朵花說,冷宮裏它的兄弟姐妹們都在羨慕它能離開冷宮出來玩,說著說著,男子忽然威脅那朵花,說要是它不聽話,就一把火把它燒成灰燼。他還提到那些花有劇毒,說他隨時可以拿來毒死那些惹他不高興的人。正因為如此,朕才會知道那些花,才會想到燒毀那片花海。”
一口氣說了這麼幾大段話,皇甫嵩像是缺了水的魚兒,沉沉地、大口大口地連連喘氣。
回憶那些屈辱又痛苦的事情,損耗了皇甫嵩很大的心神。
他很疲累。
聽了皇甫嵩的話,沈亦婈更加看不懂冥厝了。
以冥厝的修為,不可能沒看出皇甫嵩在裝睡,那麼,真相就是冥厝故意把那些話說給皇甫嵩聽,目的是借皇甫嵩的手毀掉那片花海。
問題是,身為魔族人的冥厝,為何要這麼做?
沈亦婈想不明白,隻好先放下,“多謝皇上告知,我們告辭。”
沈亦婈和龍颯走後,皇甫嵩癱坐在龍椅上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