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蘭的料想沒錯,李修武下一秒就說道,“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然而他剛說完這句話,就開始劇烈地咳嗽,仿佛要把肺給咳出來了。

咳了好一會,李修武吐出一口帶血的濃痰,這還沒完,他還捂著胸口的位置,呼吸有點困難。

李若蘭心裏咯噔一下,不會真的是她猜的那樣,是肺部出了問題吧?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上一世李修武的死因了,沒有人給她說過。

“老頭子,你怎麼了?”奶奶周美芳端著一盆熱粥到客廳,她看到李修武難受地捂著胸口,趕緊把粥放在了桌上,上前查看。

“這裏痛。”李修武指了指左側肋骨的位置。

“二妹,趕緊去叫你爸爸,他在外麵劈柴。”周美芳很慌,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敢離開,不知所措的她隻能吩咐李若蘭去找兒子李元慶。

“知道了,奶奶。”

李若蘭按著記憶,走出門外,在門口不遠處找到李元慶,李若蘭都來不及仔細打量爸爸年輕時的模樣,就比劃著李修武喊疼的位置跟他說:“爸爸,爺爺剛剛咳出血了,現在還這裏痛,奶奶讓我來喊你。”

剛劈開一塊木頭的李元慶聽了李若蘭的話,把斧頭放下,二話不說就往屋裏跑,李若蘭的小短腿都跟不上他。

李若蘭回到屋裏的時候,李元慶正在問李修武具體狀況,隨後他便去村口的衛生站找醫生,周美芳把李修武扶回了房間,還端了一杯水給他喝。

半個小時後,醫生就被李元慶請回來了,期間李若蘭已經喝完了粥,她和三妹李若竹一起,一直守在李修武的房門口。

周美芳喊她倆姐妹去玩,李若蘭都堅定地沒有走。

李若蘭想聽聽醫生說爺爺到底是得了什麼病。

但最後,醫生說的話,李若蘭一句都沒聽懂,醫生說的雲裏霧裏、玄裏玄乎地,開了西藥,還開了一大包中藥,一共花了二十多塊錢,奶奶給錢的時候十分肉疼。

眼尖的李若蘭看到,掌管家裏財政大權的奶奶,布兜裏已經沒多少錢了。

這時候種田,要交公糧,交完公糧差不多就剛好夠吃,田地產出不賺錢,還要花錢買肥料,家裏主要的收入是編織竹籃,一年的收入大概一千來塊。

爸爸李元慶和媽媽柳荷香,倆人都沒什麼特別的技能,在李若蘭記憶中,他們隻會種地和編織籃子,家裏還養了一些雞鴨和幾頭豬。叔叔李元昌倒是在外麵打工,應該賺了不少錢,但是叔叔還沒娶老婆,他的錢他自己留著當老婆本,這是爺爺奶奶默認的。

這時候的家是真窮啊,晚上吃飯的李若蘭深有體會,因為晚飯隻有白飯和青菜,單獨給爺爺煮了一個雞蛋補身體。

晚上洗完澡,八點多家裏就熄燈睡覺了,電燈不敢多開,黑白電視機也隻敢開一會。

李若蘭蓋著夏涼被躺在閣樓地板的草席上,睡意全無。

家裏這麼窮該怎麼辦,她好像做不到安心地擺爛,上一世她就是一個總是為家裏操心的人,懂事得很早,總是力所能及地為李元慶和柳荷香分憂。

五歲,李若蘭就開始帶著李若竹上山撿柴火,李若竹也一直是她帶著,還有四妹李若清,爸媽和奶奶忙的時候,都是她背的,後年,弟弟出生,也主要是她帶。

李若蘭上麵有個姐姐,李若梅。

為什麼不是李若梅來帶妹妹和弟弟,是因為李若梅後年就上學了,不上學的時候她要放牛,在家裏,除了走路還不穩的小孩子,沒有誰能不幹活,不幹活就沒飯吃。

李若蘭高考誌願聽爸媽的也是因為讀會計比讀醫能更早出來賺錢,減輕家裏的負擔,隻是她沒想到,家裏經濟緩解了之後,她會覺得那麼累,會那麼厭惡自己的工作,也厭惡自己總是為他人著想而委屈自己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