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隻有一個很小的會議室,裏麵放滿了椅子和長凳。一盞汽燈照得屋子裏雪亮。大家隨意找個座位坐下。
會議由杜雯主持召開,就如何建立基層政權的問題上,幾天前她已經單獨和馬千矚進行了一晚上的談話,用杜雯的話來說:“理順了思路,領會了精神。”
“同誌們!”杜雯清了下嗓子,“下麵我們就在基層建立組織議事一事傳達一下民委和政務院的精神,其中也包含有我個人的看法和經驗,供大家參考!”
杜雯在會議上強調:臨高原住民村寨的情況非常複雜,其中許多村落又糾纏著宗族勢力的糾紛。而把持當地宗族的一些首要分子已經表明了投靠的立場,這個時候如果不注重工作的方式方法,一味倚仗武力去蠻幹,不僅會引起他們的強烈反彈,還會造成其他大戶暗中聯合阻撓。
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現有的資源,減少大戶們的反抗對立情緒,盡快得把工作進行下去是工作隊麵臨的一個主要問題。
在唐糖的筆記本上記錄下了杜雯的如下指示:
“……基層新體製的實施是慢火煮青蛙。不能***之過急……在實踐中發現問題,解決問題……農村的強宗大戶現象是必須消滅的,作為一個基層,他們是沒有未來的……要特別打擊僅僅因為家族丁壯多就能在基層‘橫行霸道’的現象,這比企圖利用經濟手段影響基層政權更據有反動性……對那些抵製我們新體製的人,要進行無情的鬥爭。鬥爭要讓基層群眾出麵,不能由工作隊包辦,要以啟發、引導的方式指明鬥爭的方向……”
至於具體要如何實行,還有許許多多的細節和政策的配合。最要緊的是利用財稅手段。隨著夏季將至,夏稅征收馬上就要展開,新稅製改革很快就要在臨高拉開序幕。而新稅製改革又直接影響著許多政策的實施和執行。
工作隊的會議開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才結束。唐糖是縣城工作隊的副隊長,有熊卜佑在前麵,她的活計並不重。不過折騰了一晚上之後她隻想先去睡一覺。
“李孝朋家的事情,你得抓緊去辦。”熊卜佑告訴她,“他家是縣城裏最大的財主,態度會決定很多人的向背。”
“可是他們家不已經答應要讓一個兒子去讀書了嗎?而且也答應出任縣谘局的委員了。”在唐糖看來李家的事情已經了解了。
“李家的確是已經承諾了,但是還不夠。”熊卜佑說,“送到芳草地讀書的不過是他們的家一個幼子,按照政保總局給我們的材料,這個兒子是庶出,在家族中沒有地位,屬於可以犧牲的一類人。”
“自己家裏人也可以隨便犧牲嗎?”
唐糖看過很多宮鬥小說,但是現實中還真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熊卜佑點頭:“當然能。家族越大,對家族成員的關心就越冷漠,何況這樣的庶子,真不算什麼。”
“太過分了!”唐糖捏著拳頭叫了一聲,想起那個畏畏縮縮的來廳堂上見自己一行人的男孩子,“太可憐了!”
“可憐不可憐不幹我們的事,你的任務是與李家保持接觸,同時要盡量說服他們主動將手中的‘糞段’交出來,鼓勵他們走另外的工商業道路。”
糞段其實就是縣城內的公廁和糞坑的所有權。人糞在古代社會是農民的最大肥料來源地,持有人一旦握有糞段的契約,即可坐收厚利,是一個雖然名氣很差,卻能得到實惠的產業。但是對於穿越集團來說,對臨高縣城的全麵改造也即將展開,改造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開挖下水道,建立近代化的給排水係統。而被私人壟斷的“糞段”就必須盡快收歸國有。
唐糖點點頭:“我覺得關鍵是有沒有足夠的利益交換,隻要有,他們肯定會願意。”
“嗬嗬,不愧是學國際貿易的。說得通透。”熊卜佑先捧了她一捧,“不過要找到合適的利益交換並不容易――我們沒有尿金屙銀的本事,隻能引導。投資工商業又有一個投資回報的過程,遠遠沒有糞段和田租這樣坐收的產業來得省力。”
唐糖說:“其實我有一個想法:財主坐收糞段租和田租當然省力,但是收入總歸是比較少的。我覺得可以引誘他們大量的花錢,開支大了以後就算我們不去引導他們也會求著我們引導了。”
熊卜佑有點真心讚揚她了:“說得好。你打算怎麼做呢?”
“當然是吸引他們高消費了……”
“他們要是不肯呢?”熊卜佑問。
“那就刺激刺激他們。”唐糖說,“我看背景資料說,李家過去是本地首富吧?”
“沒錯。”
“這就行了嘛,既然曾經是首富,總會有點虛榮心吧?我們就支持幾個暴發戶和他們比富,讓他們消耗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