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以振大吃一驚,前哨打了敗仗不足為奇,但是這是三百精騎,擊破三四倍於他們的步兵是綽綽有餘的,現在居然敗了下來,而且敗得還如此之慘。
何湛然狼狽不堪的被帶到他的麵前:“卑將無能――”
“敵軍有多少騎兵?”他顧不得聽他的請罪之辭,“現在何處。”
“髡賊無有騎兵,隻是,隻是……”何湛然勉強咽下一口因為狂奔和硝煙而變得苦澀的唾沫,“火器十分厲害!”
他把自己衝擊方陣在二百步外就遭到準確的連續的射擊到被能在空中炸開拋射炮子的炮彈轟擊的事情一一稟明:
“髡賊不但火器犀利,其行伍之嚴整,絕非一般海匪可比。”
“你先退下!”童以振並不很相信他的話,軍官打了敗仗總是誇大敵人的兵力和善戰,但是何湛然的敗狀如此之慘,似乎又不象是假話。
前鋒受了挫折,他決定不直接率兵衝入戰場,免得被士氣正旺的敵人迎頭痛擊。他已經從敗兵們口中知道,髡賊放棄了在南門的營寨和圍困澄邁的土圍,全軍退到了西北麵靠近海岸的一處大營中。
他立即命令一部分有馬的家丁和親兵,在自己手下一個名叫宋銘的小將帶領下迅速占領南門外的髡賊丟下的空寨,立起他的大旗來。接著他又叫來一個親兵:
“速去稟告大帥!我已奪下髡賊南門大寨!破澄邁之圍!”
隨後他催促步兵盡快趕路,他帶著人馬來到澄邁南門下,關照城上守軍速速開門。城上的守軍目睹了剛才官軍騎兵的慘敗,原本已經絕望,忽然看到驛路方向煙塵滾滾,大批官軍正在源源不斷的湧來,知道官軍終於來援,城樓上趴著指揮民壯抵抗的縣令縣丞等人一個個熱淚盈眶,紛紛朝北向著京城方向磕頭,山呼萬歲。
縣內軍民當下打開南門,童以振帶著本部人馬立刻入城。迅速接管四城防禦,接著部下們趕緊四處圈占房屋,一時間縣城裏雞飛狗跳,士兵和軍官們忙著到處圈占房屋,索取供應。
一時間滿城都是叫罵、哀求、慘叫和哭號的聲音。有些人家被士兵們從家裏趕了出來,有人幹脆乘機搶劫起城中的百姓來,亦有入屋***女子的,一時間縣城內亂作一團,百姓們的哭號和官兵的斥罵吼叫混作一團。
澄邁縣令劉敬選嘴唇煞白,帶著書辦和衙役哆裏哆嗦的在縣衙門口支應不斷來向他需索的官兵們。他挨了幾個耳光,嘴唇已經破了,幾個書辦和佐雜官縮在他身後。
縉紳們一個個心驚膽戰,原本他們一個個出人出錢死守縣城的時候,日日夜夜都巴望著官軍來救,沒想到這救星卻和土匪差不多,看到縣令都吃了幾個大頭兵的耳光,各人更是擔心自己的身家小命不保。
“將軍,下官澄邁縣正堂劉敬選――”他剛開了個頭就被童以振打斷了:
“好了,好了,一會鎮台大人就要到了,速速把你的衙門打掃出來,迎候鎮台大人!”
“是,是,這是下官職分所在。”劉敬選知道朝廷已經派出大軍來進剿髡賊,總以為隻是支應糧草的事情,沒想到髡賊居然要和官軍在城下決戰,他不由得暗暗叫苦--他當過幾任縣令,知道地方官最為難的事情就支應過路的達官顯宦和軍隊了,兩者都和土匪差不多。知縣因為被勒逼不過病死,甚至自殺的都有過。現在官軍居然要在城中駐紮,一時間臉色變得死灰,身後的官吏和士紳們也顯得非常不安。
“隻是,隻是,貴部兄弟的軍紀,還請將軍維持。”他哆嗦著說道。
童將軍看了看滿城亂哄哄的情景,不遠處還倒著幾具被割掉了首級的屍體,從穿著看這幾個人並非髡賊。
“軍紀本將自然會維持,不過糧草供應亦要盡心才是。”
“是,是,下官――”他的話還沒說完,忽然幾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哭叫著朝他撲來,口中大喊冤枉。
“這是什麼世道啊!”女人邊哭邊號,“男人當民壯守城送了命,還沒下葬又被人砍了腦袋……”
童以振知道這是手下人在砍首級作為戰功。這種事情在軍中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他隻是咳嗽了一聲,關照士兵把女人趕走。
這時候一個衙役匆匆趕來:“老爺,老爺!”他跑得滿臉通紅,連帽子都掉了,“副爺們……”他看到縣令身邊有許多士兵還有幾個將軍,趕緊改口道:“北城,北城,起火了!”
劉敬選大吃一驚,隻見城中已經已有幾處起了火頭。他趕緊道,“快,快,打鑼,叫水社出龍!”他又回頭望了一眼已經呆如木雞的衙役們,揮了下袖子跺腳道,“你們也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