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節 投獻(2 / 3)

“這麼說是國丈了?”郭逸馬上想到了影視戲曲裏的“國丈”,一般都不是什麼好人。一般來說老百姓的感覺還是比較準確的。

“是,是戚畹。”孫常說了一個當時的專用名詞,戚畹也就是皇室的娘家親戚。田國丈是本代的戚畹,女兒又正得寵,在聲名威勢上就和其他人不同了,“田國丈的聲勢,僅次於嘉定伯大人。”嘉定伯是周皇後的父親。

“他怎麼會來廣州?”郭逸覺得奇怪,這田國丈不是應該在***城裏才對。不會平白無故的跑到廣州來的。

“哪裏是他本人,是他家的一個奴才,專門幫他辦事的。”孫常說,“此人的來意恐怕不善。”

“無非是貪圖我們的產業罷了。”郭逸原想說不見,讓孫常應付幾句讓他走人,轉念一想,還是見一見的好。既然現在已經有好幾方都露出了對紫字號的野心,讓他們彼此牽製也未嚐不是一個拖延時間的辦法。

走在最後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圓臉漢子。他頭戴六合一統帽,身穿鸚哥綠夾綢長袍,腳下三絲官履。一副不貴不賤的裝束。他來到院子裏就站住了――看到郭逸沒有降階來迎,他***兩腿,倒背著手,陰沉地轉動著小眼睛狠狠的瞪了孫常一眼。

“一個耍算盤的,也敢如此托大!”他小聲的罵了一句,這才從正階上來。

郭逸和他見過禮,知道來人叫田達,是田弘隅府上的一名“家人”。按照明代製度,皇後貴妃駙馬之類的皇室配偶都是從平民“良家子”中選取的。這種人家一般不是巨戶大家。所謂“家人”基本上都是從他們發達之後自己投充來得,其中很有一些地方上的“惡人”,靠著皇親的勢力在外麵為非作歹,即為皇親也為自己撈取好處。

這個田達的模樣一看就不似奴才出身,倒象是地方上的“活鬧鬼”、“撞六市”之類的人物。

“郭老爺,”田達在送茶來的婢女身上的目光直到對方退出屋子才收回來說話,“您不愧是廣州首富,闊氣的很!”

“哪裏,郭某不過是外路客商,靠著販賣一點洋貨發家致富不假,若論首富二字還差得很遠。”郭逸麵帶笑容。

田達並不隱諱來意,直截了當的提出要廣州站將紫氏的三家字號投獻給田家。

按照他的說法,郭逸要一次“孝敬”國丈白銀四萬兩,以後每年孝敬白銀六萬兩。

“……隻要成了田國丈家的產業,這普天之下就沒有官兒敢為難你了。”田達唾沫橫飛的說道,“更沒人敢說你是海賊了。”

這個數字讓郭逸倒抽一口冷氣――這真是獅子大開口了。別說他根本沒這個打算,就算有,答應這個條件也會在元老院被人批臭。

“此事事體重大,且容在下思量幾日。”

“思量不思量的隨你。隻是你再思量下去就要思量到大牢裏去了。郭老板怎麼消息如此的閉塞?”田達毫不客氣的用扇子指點著他的鼻子,“朝廷就要動兵去剿你們的澳洲老巢,到時候你的一家一當全要入官發賣,連你腳下的寸草都不姓郭了。現在投獻了我家老爺,區區十來萬銀子,保你人財兩安――核算的很呢!”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位田達,郭逸又接著見了好幾位或者明示或者暗示要他投獻的使者。連高舉都遣手下的大管家來過二次。告訴他小楊公公正要到廣東來采購象牙。如果想投獻到楊公公名下,正是好機會。

“楊公公對你們獻得澳洲貨物很是喜歡。這次若是投獻到他的門下,楊公公必對你們另外眼相看。”

郭逸隻好一宗一宗的表示“自己要思量幾日”,先作緩兵之計。

盡管殖民貿易部已經同意緊急狀態下可以考慮“投獻”作為保全財產之計。但是他很清楚,這件事一旦做了,在元老院裏必然會引起軒然***。

從好得一麵看,投獻給田國丈或者楊公公都不失為一條好出路,二者不但能提供強大的保護傘,還能建立起非常廣泛的朝野關係。

然而他很清楚天下絕無白吃的午餐。楊公公和田國丈到底有多大的胃口,他們的脾性如何,都是一個未知數。現在說好是每年六萬兩以後要增加怎麼辦?他們要直接插手三家紫字號的人事和管理又如何應對?或者出現最糟的情況:作為法律意義上的東家,他隨時可以把郭逸等人掃地出門,直接霸占這三家紫字號企業。這種事情在廣州他已經見過很多次,多少原本想托庇於豪紳的中小字號商鋪,因為投獻的東家突然翻臉不認人,落了個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的下場。

“這是原則性問題。”他嘀咕著。在彷徨中他忽然明白了:廣州站的覆滅是不可避免的,而臨高的炮聲也會宣告廣州站的重生。現在讓它改名換姓的存在下去隻會增加今後的麻煩。

這會他豁然開朗。紫誠記、紫明樓、紫珍齋,沒有澳洲人澳洲貨的存在就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誰想要就讓誰拿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