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節 工作隊與神父(二)(2 / 3)

馬千矚提到的滿鐵調查事務所是日本在二戰前在東北設立的滿洲鐵道株式會社屬下設立的社情調查機構。20~40年代在中國的北方地區展開過廣泛的社會調查。調查的內容五花八門,涉及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麵麵。滿鐵調查報告以數據準確,調查廣泛深入而著稱。馬千矚要工作隊學習的,就是這麼一個榜樣。

“這是情報委員會編撰的《社會調查方法》的小冊子。”馬千矚給她基本這樣的油印書,“等環島航向的船隻回來,還會進一步的把專業的社會調查人員加強到工作隊。暫時你們就邊學習,邊實踐吧。”

杜雯在筆記本上把各條一點點都記下了。馬千矚比較滿意,最後他說:

“除了這些任務之外,也不妨做一些簡單可行、當地人沒有抵觸的社會改良和宣傳工作,作為工作的輔助,但是對一些根深蒂固的陋習,隻能宣傳,不能自己去搞硬性的變革――群眾工作千頭萬緒,其中的複雜程度超出你的想象,凡事要和董薇薇多商量,她搞過具體的鄉鎮工作,對農村基層比較了解。”

杜雯回憶著馬千矚說的這些話。顯然,他們此來不是來發動群眾鬧革命的,更多的是來充當情報搜集的角色的,這個情報搜集應該怎麼著手呢?她在充當會議桌的兩張大方桌後麵想了又想――平時理論也好,數據也好,都是張嘴就來的,現在要實際辦事,她發覺自己似乎缺少經驗。

“從哪裏開始呢?”她不禁喃喃自語。

“還是先從建立自衛組織開始吧。”董薇薇說,“這是馬委員特意關照過我們的啊。”

“哦,對,開群眾大會!”杜雯頓時來了精神。

“群眾大會?”董薇薇皺眉道,“這裏老百姓對我們又不是熟悉,開大會有意義嗎?”

“不先開個會,老百姓不知道咱們是來幹啥的,能了解出什麼來呢?再說不發動群眾,建立自衛組織,搞社會調查不都是空話嗎?”她一麵說著,一麵取下眼鏡,用一塊雪白的手帕,擦著眼鏡片上的塵土。

董薇薇說:“咱們乍一來,就開大會,了解不到什麼真實情形。給他們開會:你是幹部,是個官,你說,他們聽,你向大夥提出你的意見,他們會齊聲地說:‘讚成’。你要說有什麼具體的事情要幹,馬上就拉稀。老百姓的疑心病可大了。中國社會複雜得很。農民一般要在你跟他們混熟以後,跟你有了感情,隨便閑聊的時候,才會相信你,才會透露他們的心事,說出掏心肺腑的話來。”

“放心好了。”杜雯不以為然,“我在鹽場村發動群眾的時候……”

接著就把她在鹽場村如何的發動群眾,如何的大搞婦女工作、農民幹部培養的事情大說特說了一番。董薇薇耐性的聽著,直到她話說完了,才說: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鹽場村和道祿村的情況不一樣,發動群眾不能一概而論啊。再說了,當年不是先走家串戶,贏得了譚家的信任,恐怕也不是開個大會就能改變一切的。”

兩個女人爭論到最後還是杜雯的占了上風:決定先開個大會。杜雯歡天喜地的叫人把本村聯絡員老孫找來,叫他召集人開會。老孫提一麵銅鑼,從村子的南頭敲到北頭,東頭敲到西頭,還一麵喊道:“到黨家祠堂開會去呀,家家都得去,一戶一個。”

晚上落黑的時候,從村裏的各個角落,稀稀拉拉的來了一些人,畏畏縮縮的來到黨家祠堂的門口的空地上。好奇的看著兩塊白木牌子和一排空蕩蕩的還沾著黑色血汙的竹竿――人頭已經拿到縣裏去了。

門上已經掛上了兩盞雪亮的汽燈,把來開會的“代表”們照得清清楚楚,來得人遠遠超過了每戶一人的要求,男女老幼,什麼人都有。許多人是來看西洋鏡的――髡人派了兩個年輕女人來“當官”,大家不免好奇。

杜雯一看群眾們來得不少,看起來熱情高漲,自己也受了感染,站到了汽燈照得雪亮的祠堂台階上麵,用不大準確的臨高話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