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了口氣,最後兩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半晌之後才道:“為什麼騙我?”
刑錦川還是不答。
刑明月提高音量:“為什麼騙我?是怕我接受不了?還是主上威脅了你?”
唐衍嗤笑一聲。
刑錦川終於開口:“明明我與兄長都是父親撿回來的孩子,可是姐姐為何總是隻有兄長?明明是三個人一起修習,一起曆練,一起尋找魂器捕捉魂獸,可是姐姐為何總是隻與兄長走在一起?”
刑明月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回答,不由怔住。
刑錦川臉上露出自嘲的笑意:“姐姐眼裏隻有兄長,可我眼裏卻隻有姐姐,我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讓姐姐回頭看看我而已。”
刑明月身形一晃,癱坐在地上,“你……你說什麼……”
刑錦川的笑意擴大,漸漸變得瘋狂:“是我聯合主上殺了他,姐姐。”
刑明月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
不知道是不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人殺害了自己最珍視的人,還是不相信自己最珍視的人已經死了。
刑錦川道:“直到最後,兄長才懷疑到我,可是已經晚了,他的魂力都沒有了,一點都沒有了。”
刑明月閉上眼睛,片刻後,像是瘋了般撲過來重重的扇了他一巴掌:“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情?怎麼可以?”
刑錦川笑得更張狂:“兄長走後,姐姐便親近我了。”
刑明月道:“刑錦川,你瘋了,你瘋了是不是?”
刑錦川道:“是啊,我瘋了,可是為了姐姐,我不後悔,一次也沒有後悔過,反倒很慶幸。”
刑明月單手一揮,手中赫然凝聚出一柄青劍,看樣子就要刺進刑錦川的心髒,不過剛剛觸及肌膚的那個瞬間,她停了下來。
終究還是沒有下得去手。
刑錦川收斂了笑意:“姐姐怎麼不動手?死在姐姐手裏也好,隻要姐姐以後能夠過得開開心心。”
刑明月還是沒有動手。
刑錦川又喊他:“姐姐。”
刑明月道:“罷了。”
她將橫在他麵前的劍收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般,揮了揮手。
刑錦川:“姐姐為什麼不動手?”
刑明月這個時候反倒平靜下來,問他:“兄長真的不在了?”
刑錦川不明白她怎麼回事,還是道:“不在了。”
刑明月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連眼神也一片灰敗,而更讓人驚訝的是,她的頭發在這個瞬間,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的白了。
她還是癱坐在地上。
昔日裏風光無限的執行院長,此刻猶如八十歲的老嫗般滄桑無力。
她道:“既然他都不在了,做任何事情都沒有意義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刑錦川眼中又露出驚惶的神色:“姐姐你要做什麼?”
刑明月反倒笑了起來:“這麼多年,總算知道真相,也總算不必再那麼累了。”
她將幾乎空洞麻木的目光落在刑錦川身上,心平氣和的道:“錦川,有罪的人才應該好好活著,活到天荒地老,眼睜睜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你而去,你卻無能為力,而現在,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她一字一句的道:“兄長在哪裏?在離都嗎?”
刑錦川道:“姐姐……”
刑明月道:“他最後一次出現便是在離都,也好,哪怕不能再見最後一麵,但好歹是來到了離他最近地方,這就夠了。”
說完,她手腕一轉,那柄青劍發出一聲低吟,然後刺進了她自己的心髒。
“不!”接著是刑錦川撕心裂肺的呼喊,“姐姐,不!”
顯然沒有用。
那柄青劍刺入身體,魂力便驀然散去。
僅僅隻是片刻,刑明月便已經麵如死灰,隻剩一具蒼老空洞的皮囊。
刑錦川悲痛欲絕,奈何傷得不輕根本不能起身,隻好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向她挪動,想要去抓她的手。
可是最終也沒能抓到。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耳邊,不知誰在唱一曲《送別》。
唐盛纖凝神去聽,卻又什麼都聽不到。
倒是花魁的聲音傳來:“讓那主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