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殘破的鎮子,的確是的,至少從表麵上看是如此。

在鎮子的城牆上,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裂縫遍布。鎮上的道路是由平整光滑的石板鋪成的,但現在卻是汙泥一片,與濁水相連,更顯得髒亂不堪。再看那道路兩旁的房屋,廢墟一片。或許是光明女神、的賜福,也許是比較堅固,還是有些房屋幸運的保存了下來。比如說:那座落在鎮子最中央的、高高在上的建築——光明教堂。

對於信徒們來說:光明女神是愛世人的,災難已經過去,一切都有光明女神保佑。可是,財產,親人,還有家……什麼都不存在了!是啊,災難已經過去……

看吧:戴維.聖巴拉子爵和薩克斯騎士吵起來了,這是多麼令人震驚的一幕!

"走開,戴維!不要再攔著我,快走開!‘’薩克斯騎士揮動著他那健壯有力的手臂,一下子就把戴維.聖巴拉推到在地上,摔在又髒又臭的泥水之中。戴維.聖巴拉似乎並不注意自己身為貴族所應保持的尊貴的形象,他在泥水之中翻滾著身體,做著令人難以相信的事情。是的,他把全身都沾滿了泥漿,猛地向前撲去,雙手抱住了薩克斯騎士的左腿,十指死的抓著薩克斯騎士的褲子,使得薩克斯騎士難以掙。

"不,那太危險了!巴傑頓他肯定沒事,要知道……啊!‘‘

薩克斯騎士突然抬腳,狠狠地踢在戴維.聖巴拉的肚子上。戴維子爵猛然吃痛,慘叫一聲,雙手不自覺地鬆開了。而薩克斯騎士則趁此擺脫了聖巴子爵的束縛。

薩克斯騎士快速地向後退了幾步,濺起了些許的泥漿。他一臉的歉意,向滿臉痛苦的躺在泥水中的戴維.聖巴拉道:"對不起,我的朋友。雖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你不是一名父親。因此,你不知道身為一名父親的責任!身為一名父親,在自己的孩子有危險的時候,我就有責任去保護、去愛他,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薩克斯騎士不在回頭,他沿著泥濘的街道,向鎮子外跑去。

"可……可惡!‘’戴維.聖巴拉捂著依舊疼痛的腹部,手按在滿是泥濘的地麵上,支撐著身體,十分艱難地站了起來。他似乎並不在乎衣服上、甚至是臉上的泥漿,踉踉蹌蹌地走開了。他並沒有去追薩克斯騎士,因為那一切都是徒勞的,他太了解薩克斯騎士了!

巴法特,是這個鎮子的名字。它是聖巴拉子爵的封地,戴維就是這一代聖巴拉子爵。戴維的家族—聖巴拉家族,是一個擁有了了九百多年的曆史的古老家族,而它的象征就是那充滿威嚴的聖巴拉古堡。其坐落在巴法特鎮的南部,臨近海岸山,是大陸上有名的古建築。幾乎每年都有大量的吟遊詩人來到此地,讚美它的威嚴與雄壯。

總會有人不喜歡聖巴拉古堡的,比如說戴維·聖巴拉。對於他來說,聖巴拉古堡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籠,充滿了陳舊與腐朽的氣息,讓人難以處於其中。因此,戴維就一直生活在巴法特鎮上的宅院中。在這裏,他可以看到人來人往的街道,現在陽光下呼吸清新自由的空氣。

戴維.聖巴拉已經回到宅院,並清洗了身體,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他在沉思,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去聖巴拉古堡。

"老爺,馬車備好了。‘’管家輕聲喚著戴維.聖巴拉,生怕打擾了他。

戴維.聖巴拉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雙手無力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杯剛衝的咖啡放在他前方的茶幾上,飄著白色的霧氣,不斷向上擴散。他靜靜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是一樽"沉默者‘’雕像。他在想著自己該如何善後,該如何麵對他的子民。海嘯已經退去,他根本就不用擔心薩克斯騎士,他之所以要留下薩克斯騎士就是想要薩克斯騎士能夠給他一些好的建議。

良久,他伸手去端咖啡,剛放到嘴邊卻發現咖啡已經涼透了。他搖著頭放下了咖啡杯,雙手用力支撐身體,站了起來。

"去備馬車,我得去聖巴拉古堡!"是的,他想明白了,他必須去見老懷特!

馬車早已備好,管家還是了解戴維.聖巴拉的,畢竟他為聖巴拉家族服務了幾十年,而且他是看著戴維.聖巴拉長大的。

馬夫打開車門,拉下固定在車板上的腳凳,好讓聖巴拉子爵輕鬆的登上馬車。但聖巴拉子爵

直接踏上馬車,坐入車廂之中,讓馬夫趕緊駕車,向聖巴拉古堡駛去。

一路上顛簸不斷,更加另人痛苦的是——車廂外不斷傳來的人們悲痛的哭喊聲,失去親人的痛苦的哭喊聲。戴維.聖巴拉不能接受他的子民生活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之中。那就是他的過錯,身為貴族,必須為自己的子民做些什麼!但是他知道:老懷特是不允許他這樣做的。一切的計劃都已經開始運作,任何的事情都不能幹擾它。

"唉——‘’戴維.聖巴拉長歎了一聲,閉上雙眼,不再看車廂外的慘像,也試圖不聽任何的聲音。可是,無論如何他都擺脫不了那些聲音和畫麵,痛苦的神色布滿了他的蒼白的臉上。他雙手抱頭,使勁搖晃著腦袋,試圖將那些畫麵驅散,可他根本就做不到!每當那些畫麵破碎,就會有一些新的畫麵再次重合在一起,讓戴維的心中充滿了無助。

到了聖巴拉古堡,戴維又猶豫起來。他看著車窗外聖巴拉古堡,響想起當年自己從老懷特的手中傳承的至今仍在他食指上帶戴著的聖巴拉家族族長身份的象征——聖巴拉之戒。

他整理著衣裝,重重地呼吸幾次,不理會前來迎接的侍衛和仆人們,徑直地向前邁步。不多時,他來到一個既普通又特殊的小院子門前,停下了腳步。

在戴維的記憶之中,這裏的景象與十幾年前並無過多變化。牆依舊是那樣殘破,瓦仍然是那樣古樸,牆縫間和房頂上雜草一如既往地在頑強生長……

可是,人已經變了!時間衝刷著人的青春與活力,讓人不停地走向死亡。

老懷特還是和十幾年前一樣蒼老吧!戴維的心中突然冒出這些想法。不過,他已經站在那看起來腐朽不堪的木門前,抬起顫顫巍巍的手,剛要敲門,卻又縮了回去。他猶豫地站在原地,不想敲開麵前的這扇門。

"是戴維嗎?‘’

戴維.聖巴拉心中一震,愣了一下,隨即應道:"是的,老懷特,我是戴維。‘’

"你進來吧,門沒有鎖。‘’

"好的。‘’戴維不再猶豫,輕輕地推開腐朽的木門,引起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起。戴維甚至以為那木門是否還能肩負起它的責任。雖然他的手還是有些冰涼,但他重重地呼吸幾次,堅定的踏步走進去。

不得不說,院子真的很小,而且很單調。這裏除了一條長滿青苔的石板路外,就隻有石板路兩旁的不知名的野草在裝飾著這座小院。當然,除了那間破落的石板房。

那些野草是戴維從未見過的植物,雖然他知道它們都是老懷特種植的但他仍習慣於稱它們為野草。可以來說,戴維對這個小院中的一切都充滿了疑問。

此時,老懷特正坐在躺椅上看書。那是一本破舊的、不知道用什麼材料製成的書,看樣子應該是很古老的東西。

和十幾年前一樣,老懷特的容貌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正如戴維所想的那樣:他依舊是滿頭的白發,長而白的胡須很隨意的披散著。他的改變似乎都表現在臉上,那由歲月雕琢的痕跡又加深了幾分,。他身上依舊是那寬大的黑褐色的亞麻布料的袍子,隻有那枯瘦的雙手露出袍子外麵,放在那本書上。雖然他的那雙眼睛深深地凹陷到眼眶之中,但他那深邃銳利的目光仍令戴維不敢直視。

"薩克斯是去尋那個調皮到了極致的巴傑頓了?‘’老懷特沒有抬頭,目光一直在那本書上,隻是動了動嘴唇。

"是的,老懷特。當時我……‘’

"好了,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可是,巴法特的人民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所以……‘’戴維停下說話,抬頭用著懇求的目光望著老懷特。

"你是巴法特的領主!‘’老懷特淡淡道,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他拜拜手,讓戴維離開。

戴維麵色露喜色,向老懷特行禮,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聖巴拉古堡。

然而,就在那腐朽的木門被戴維輕輕關上的那一刻,老懷特把手中的那本書合住,向後靠在椅背上,喃喃低語著。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或許萬能的女神知道。他的眼睛閉上了,一顆滾燙的淚珠順著歲月雕琢後所留下的痕跡悄然滑落,濺在滿是青苔的石塊上,很快就揮發殆盡,不留一絲痕跡。

……

在巴法特鎮東方的道路上,薩克斯騎士在奔跑著。

"呼哧—呼哧—‘’薩克斯騎士喘著粗氣,胸口不斷起伏著。他提這一雙鞋子,褲子也被高高卷起。地麵的泥漿被他踩的向四處飛濺,使他那赤著的雙腳穿上一雙別樣的靴子——潮濕的泥漿把他的腳,甚至是小腿都包裹了起來,十分不舒服。

突然,泥漿不再飛濺。薩克斯騎士立在了泥漿之中,回憶起腦海中這裏以前的樣子:那時,薩克斯騎士送巴傑頓伊斯到海岸山去,在回來的途中路過這裏。他站在小橋上,微笑著回應與他打招呼的在田野中勞作的農夫。一條並不太寬的小河潺潺流過…如今這裏的一切都變了,變了,完全變了!

泥漿,到處都是泥漿。沒人知道它到底有多深,也沒人知道它吞噬了多少生命!

薩克斯騎士向後退著,他知道前麵已經不可能讓人行走了。沒人能夠從沼澤中走出,除非是魔法師從此飛過。

海岸山猶如一把彎刀,從陸地延伸到海洋之中。它把巴法特鎮北麵的河流的河口三角洲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半封閉的海灣。海岸山一共有十三座低山組成,最高的不過三百多米。巴傑頓伊斯就在那裏,海岸山的最高峰。

海岸山森林是十分危險的,因為那裏有著一隻風狼。誰也不知道它是從哪裏來的,隻是它的到來給巴法特鎮的居民帶來了些許的恐懼。沒人敢再去海岸山森林,那裏成了它的天堂。是的,非肉食性動物們厄運到來了,昔日的野雞、野兔、野豬等等都難再尋到它們的蹤跡。此刻,海岸山猶如一位冷豔的美女,披著一件用水霧織成的薄薄的白紗,冷傲地站在這片滄桑的土地上,在初生朝陽的光芒中若隱若現,呈現出朦朦朧朧的美感,格外耀眼。如果有吟遊詩人在這裏的話,他一定會用最優美的詩句去讚美它。但是,薩克斯騎士可不是吟遊詩人,他可沒有絲毫的閑情雅致去欣賞這一美景。薩克斯騎士的心中隻有巴傑頓伊斯,他不能夠確定巴傑頓伊斯現在是否安全。就這樣,一塊巨石懸在薩克斯騎士的心頭。

為了安全著想,薩克斯騎士將自己的羊皮靴套在滿是汙泥的腳上,並把褲卷放了下來。要知道,山上的石塊和荊棘肯定是不少的,如果不做好準備的話,就有可能被其所傷。

"有總比沒有的好!‘’薩克斯騎士一邊想著,一邊從地上撿起一根斷樹枝。它看起來還很新,看來是剛斷沒多久。薩克斯騎士用手去掉枝椏,試著揮動幾下,大小正合適,但是他總覺得沒有他的劍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