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它卻是活生生如人般可以行動。它像是冬天曬足了陽光似得,轉了過來,背對著升高了點的太陽。它的臉紅的發黑,遠遠望去,隻感覺沸騰了周圍的空氣,一股熱流。它歪著頭張開兩排牙齒,似乎在嚎叫示威。
然後它往前跳了下去,迅速敏捷的跑在幾乎無人的街道上,而街道的石板磚上,卻留下了一踏幽靈般紅色火焰腳印,沒過多久便顫抖著熄滅了,隻剩下一點點黑色灰燼,粘在了潮濕的石板上。
天微微明,大小姐照慣例的在卯時起床穿衣著裝打扮,開始一天的忙綠。
這種生活作息也是自打小便開始養成,為了這個龐大的家族能夠井然有序的運作起來,一家之主也馬虎不得,隻能規規矩矩的做好分內事。
此時的大小姐不免有點憔悴,秀麗的臉上也招架不住一絲悲傷的蹂躪,今日她穿了一身全黑的衣裳,再配上平日難以見到的笑容,更給人一種十分嚴肅的感覺。
大小姐出房門後,徑直從東苑腳步匆匆的趕去後院。清晨,由於昨晚下著雨,地上也未幹透,倒有一股絲絲的寒意。
當大小姐趕到楓樹那,立在柵欄旁的一個下人老遠便看到了大小姐的身影,心裏哎呀一聲,不知道如何是好。
待大小姐走近,那名下人低著頭聲音有點顫抖,“大——大小姐……”
大小姐的視線顯然沒放在下人身上,心裏也知道,這人必然是奶奶的耳目。自己也是趁奶奶晚到,提前來看個明白。此時,她的視線早在楓樹下定格,隻見一具瘦小全黑的幹屍倚著楓樹樹幹靜坐著。
大小姐心裏歎了一口氣,輕輕左右搖了搖頭,滿眼的不忍。也不知道是不是楓樹也不忍直視這兩天慘遭毒手死去的人,樹葉像是被血染透了般,一夜間紅了一大片。
大小姐伸出手搭在了木欄上,正抬腿打算翻過木欄。
一旁的下人這下著急了起來,有點手足無措,支支吾吾起來,“大——小姐,老奶奶下令不——不讓……”
此時一腳已經跨進去的大小姐,坐在木欄上,扭回頭,冷冷的看過去,質疑道:“你個混帳東西,奶奶下令不讓外人接近,難道我堂堂許家大小姐是外人麼?”
那人頓時傻了眼,臉上紅一塊,紫一塊,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大小姐也顧不上這麼多,另一隻腳也垮了過去。她平穩了下情緒便慢慢地朝楓樹靠過去。
大小姐其實也是第一次翻越木欄如此的接近這顆楓樹,抬頭仔細瞧起來,在枝葉還未完全茂密的樹冠下,已經給人一種安然舒心的安全感,像是嬰兒在娘親懷中那般。
大小姐抽神回來,微低著頭看著距離眼前不足五尺的幹屍,像極了一具埋了一千年卻保存完整的屍體,剛才所滋生的舒服瞬間蕩然無存。
偏偏這個時候,一聲喊破天際的聲音‘許蕾!’,從身後傳來顏老太太飽含不滿情緒的喊叫。
大小姐也沒應聲,呆呆望了一眼,轉身走了過去。
顏老太太瞅了一眼大小姐,壓製著怒意。“蕾兒,這些閑事你還是別管,明白了麼?”
大小姐瞪著雙眼,麵無表情的看向顏老太太,對視了好一會,她終放緩了眼神,“孫女明白,可是奶奶也得給許家上上下下一個穩妥的交待才行。”
顏老太太見大小姐先軟了一口氣,語氣比之前也緩了許多,“這我自然知道。”
大小姐行了禮便往回走,顏老太太示意郭姥姥處理那具幹屍,自己卻回過身來看著大小姐離去的背影,越縮越小。望著她的背影,仿佛看到了當年許靖一點點離去時的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