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連著的陰雲天,導致晚上也壓抑了許多,仿佛天要壓了下來般,讓人胸口憋著一口氣,有點悶,不吐不快,卻又無濟於事。揚州城裏的夜市卻完全不理會,自顧自的在運轉著。
昨日深夜,人散去了一大半,各自歸窩,回了家。難免還會有幾位貪喝幾杯,或者想再試試手氣的人,繼續著生活。
兩個酒鬼,不知為何喝得如此爛醉,相互攙扶著,嘴裏帶著濃濃的酒腥氣,吱吱呀呀的胡說著邏輯不通的話。剛出了酒店沒幾步,陰暗的街上,嗖的刮起一陣冷風。
那兩人熱乎乎難以平穩住下腳的身體,怎會感覺到一絲異樣。
其中一個酒鬼,若有若無的聽到了一陣喘氣聲,回頭對著酒店那喊道:“今天爺爺開心,不用找錢了,小——”二字還未道出來,兩人便一同飛了出去,被甩在了十丈之外。
瞬間兩人沒了動靜。那龐大的黑影站在原地,望了一眼酒店,然後拖著兩具屍體,嗖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黎明之前,永遠是孤獨人無法入眠後最難熬的時間。那破曉的第一縷陽光啊,帶來的會是什麼?是今早令人振興的希望,還是昨日無盡痛苦的延續?
揚州城中西大街的一條巷子,堵得水泄不通。十名衙役五五分立在巷子的中間一段,空出三丈有餘的距離。圍觀的群眾熙熙攘攘,低聲嘀咕著,也不知這是鬧了哪門子的邪。
一大早,有人經過巷子時,發現了兩具黑乎乎榨幹了的幹屍,慌忙報了案。
當地的父母官,可是聞名天下的文不才。九尺俊兒,全身散發著一股龍虎之氣。當年本是朝廷命官,官居尚書一職,和大將軍龍宏比肩,是楚國的股肱之臣。
因在當年平叛鬥爭前,不讚成大將軍龍宏的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堅持認為應當先放下內亂,一舉覆滅北方遊牧民族才為上策,並三番兩次上奏,脾氣直的很,口無遮攔,最終觸怒登基不久的新皇帝,結果革了職。
雖然大將軍龍宏在生前,成功的解決了內部叛亂的問題,但是北方遊牧民族侵蝕了北部不少的土地,造成的損失也不小。不久後,文不才重新被皇帝提用,封了個揚州太守兼徐州、揚州兩州刺史。
文大人得知此事後,便親自帶著武都尉卞鵬和親信周韋以及十名侍衛來調查此事。
卞鵬向後微仰著身體,右手持著未出鞘的短劍,用另一端挑開遮住幹屍的褐色麻布,隻見一具瘦骨嶙峋,像具隻用一張皮包裹著骨頭的屍體。屍體卻穿著一身相對碩大的衣服,顯得十分的突兀。屍體顏色呈黑色,更傾向於一具陳年老屍。
文大人將另一具屍體的麻布揭開後,瞅了一眼,一個類型。他半蹲著,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輕輕的在那具屍體的手臂處使點勁,發現那皮十分的有韌性。
身旁的周韋上前輕聲道:“大人,您有何高見?”
文大人站了起來,反問道:“周韋,你又瞧出個什麼端倪來了?”
“大人,這兩具屍體,乍一看,和燒焦的屍體相似,卻相差萬裏。一是沒糊臭味,二是表皮如此完好無損。身上的衣服,有撕扯的痕跡,料子卻還蠻新的。最重要的是,腳上的長靴是新鞋,僵硬的陳屍是無法在事後穿上這雙鞋子的。如此看來,這兩具幹屍是新屍,莫名的中了邪喪命成了這般。”
周韋興致勃勃地說了一段後,看向文大人,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文大人並未對周韋作出任何回應,對著武都尉卞鵬下令道:“卞都尉,查查城裏有無百姓失蹤,還有這兩具屍體交給仵作,要在黃昏前查出個所以然來。”
卞鵬領命離去,周韋對剛才文大人不表態也是習以為常。
文大人瞥了最後一眼,此時正要被重新蓋上麻布的屍體,眼部凸起的很明顯,有點駭人,和麵部的凹癟十分不協調,由於收縮,原本遮住牙齒的嘴唇像是被割掉了般,兩排牙齒露著,說不出的奇怪。
文大人走在前麵,輕聲嘀咕著,“兩具屍體怎麼都沒有頭發。”
周韋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屍體的牙齒和頭發是最不容易腐爛的,那麼看起來又是陳屍咯?
過了晌午,太守府邸的花園裏,陽光明媚,花草複蘇,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文不才正舞著劍,也正是他在忙碌了大半天,唯一閑情逸致、舒展身心的時候。
周韋立在一旁,等待著大人。過了一會,文大人收了劍,示意周韋報告。
周韋一臉正經,開始朗讀剛才仵作和都尉卞鵬上傳的消息,“大人,王仵作在檢驗屍體時發現,一具屍體右肩以及右手骨都有折裂的痕跡,另一具的脖子處骨頭錯位的很大。之後王仵作解剖了那兩具屍體,發現內髒都收縮變得很小,和表皮一樣都呈黑色,卻樣樣俱全。還有一點,腸胃中都存留著幹巴巴的固體,大概是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