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帝國,擁有在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海上實力。”
“法蘭西共和國也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陸軍。”
“是嗎?”
郭金章的話一度讓客廳內陷入了極其尷尬的沉默之中。有沒有誰能夠永遠地壓製住龐大的中國?這句話的殺傷力極其巨大。身為外交使節,竇納樂和施阿蘭自然明白這話音之外的意義……如果他們說他們可以,那麼,中國上下將從此視他們為敵人,而唐州和美國縱然不會現在就跟他們翻臉,日後也肯定會更加大力地支持中國,幫助中國來對付他們。那樣一來,以這個龐大的老大帝國的人口和疆域基礎,絕對可以拖得他們兩個國家疲憊不堪,甚至國力一落千丈;可如果他們認同了郭金章的話,那麼,他們兩人的職業生涯將從此蒙上再也洗之不去的汙點。因為不管怎麼說,他們的國家也還是目前號稱世界第一的海上和陸上強國,列強中的老大和老二,麵對一個腐朽的清王朝,居然也要承認自己不行,那他們還做什麼外交官?所以,在沉默之後,他們果斷地將矛頭對準了李鴻章……這個一直以來都以較為軟弱的姿態麵對他們的清朝大臣。他們希望自己的話能夠給這個老頭兒一個警告,別以為有唐州和美國撐腰就可以向英法叫板,不管怎麼樣,你們也還都不夠格。可是,李鴻章的回答卻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這位一向都很好欺負的老頭居然開始質疑他們:
“是嗎?”
是什麼?大英帝國是海上第一嗎?法蘭西是陸上最強嗎?你們兩個國家真的打算就這麼幫著日本來打壓我們這個龐大的大清帝國?
兩位公使突然感覺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他們在一瞬間想了許多,卻都不適合做為答案。
客廳內再一次陷入沉默。竇納樂和施阿蘭都死盯著李鴻章,意圖從氣勢上壓倒這個突然硬氣兒起來的大清重臣,讓他服軟兒。可惜李鴻章麵無表情,不論他們的眼神有多麼凶狠,這老頭都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似乎在神遊天外。而田夏禮卻在一邊喝著茶,一邊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場景……他突然發現能夠置身事外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中國幅原遼闊。可惜在經過幾千年的開發之後,這個國家除了一個還不怎麼成熟的小農經濟占主導的市場之外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讓列強為之心動的地方。資源?非洲有的是,美洲也有的是,甚至南洋也有的是,而且都遠比中國內陸的儲量要豐富和高品位。糧食?中國人自己都還不夠吃的。隻有市場,隻有這個數億人口,近乎等於一個歐洲的龐大市場才是你們最為心動的地方。”最後還是郭金章打破了平靜,“竇納樂爵士,施阿蘭先生,別告訴我你們的政府都是被一群毫無眼光的蠢貨所執掌著……市場,不是光靠搶就能得到的。”
“您的這句話我會毫不保留地轉告巴黎。”施阿蘭沉聲道。毫無眼光的蠢貨?這家夥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可是……考慮了一下,他突然又對自己的說法感到非常後悔。轉告巴黎?就為了一句有可能罵人的話?這種做法怎麼像是在外麵被人打的了小孩子跑回去找家長哭訴?
“是嗎?那隨你。”郭金章笑了一下,“不過我倒是有一個故事,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聽一聽?”
“請講。”田夏禮搶先插了一句嘴。
“那我就客串一回故事大王了。”看竇納樂兩人沒有反對的意思,郭金章又笑了笑,“我的這個故事講的是兩個煤老板的故事。”
“煤……老板?”施阿蘭皺了皺眉。
“就是煤礦的礦場主。”郭金章解釋道。
“我知道。但是,這跟我們現在要談的事情有什麼關係?”施阿蘭又問道。
“如果你隻會在一開始就打亂別人的話,那麼,不管什麼故事都不會跟你要做的事有任何的關係,哪怕你的上司突然任命你做外交部長,你也隻能繼續留在北京當你的公使。因為,你根本就不會給你的上司開口的機會。”郭金章沒好氣兒地看著他道。
“可惜您不是我的上司。”施阿蘭也反瞪了一眼,不過也沒有再說別的。
“煤老板,顧名思義,當然就是煤礦上的故事。我們的這兩個煤老板各自都發現了一個新的煤礦,儲量很豐富,兩人就各自招收工人進行開采。……A老板隻將10%的收入作為工資發給工人,所以這裏的工人相當的貧窮,隻能住在簡易的窩棚裏,A老板看這裏太窮了,人們根本就幹不了別的,投資的房地產和服務業根本無人消費的起,於是就放棄了投資,而是給自己蓋了座金碧輝煌的豪宅,並雇用了一些工人當自己的保鏢。幾十年後,礦山資源枯竭,A老板也賺飽了,而這裏依然是一個貧窮混亂的不毛之地,於是A老板對這裏毫無留戀,舉家遷往別的城市,同時還得費盡心力地去尋找新的礦藏。”
“我還是沒聽出什麼意思。”施阿蘭又一次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