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菡會診回來的時候,江晚晚已經掛上了水了。
王醫生歎著氣,走時,拍了拍扁菡的肩膀,無語至極道:“一點屁事沒有,非要掛水,我也不知道要掛點什麼,就勉強掛了瓶葡萄糖,那江晚晚的母親嘴巴也是厲害,從你丈夫進來,對你的控訴就沒停止過。”
“說你對江晚晚不傷心,說你開的藥沒有了從前的藥效,還說你是嫉妒徐程禮跟江晚晚青梅竹馬的情誼,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護士長解釋都沒用,路過的病人這麼多,你進去趕緊處理一下,否則,對你影響不好。”
“張口閉口就是要投訴,我最近在競選個人先進,可別害我啊。”
“扁菡,我先溜了哈。”
扁菡點頭,對王醫生說了聲“抱歉,”進入江晚晚的病房。
病房內。
護士長已經被氣的眼圈發紅。
她跟護士長道了聲謝,讓她先出去,然後才拿著病曆本走到病床旁邊。
像是有感應一般,江晚晚在此刻“虛弱”的睜眼,氣若遊絲,眼淚完全不需要醞釀就直直的從臉頰滑落。
她朝著徐程禮的方向抬手,在徐程禮回握住她的手時,江晚晚一個借力,整個人窩進徐程禮的懷中。
嬌嬌柔柔的低低哭泣起來。
扁菡眉尖微微蹙起,剛想說點什麼,身側的江母便抬起袖子,對扁菡道:“扁菡啊,我知道,這段時間,我們家晚晚讓你費心了,可是,你也應該知道,晚晚身體狀況不好,時時需要有人看顧,你看看你,能不能再多費點心啊?”
扁菡看著江晚晚緊緊抱住徐程禮的腰,心下不悅。
語氣也跟著淡下去,“您什麼意思呢?我想您跟江晚晚需要明白,我是醫生,不是陪護,做不到24小時陪伴,若您有醫生陪護這樣的需求,趁早轉院吧。”
今天之前,扁菡對江晚晚都還算客氣。
要什麼要求,即便無禮,她也能夠暫且忍耐,那是因為,她答應了徐程禮為其救治,也覺得,既然都以婚姻作為交換,就應該對徐程禮身邊的人好一些。
所以,她便都大度的不計較了。.
可今天,江母把護士長懟的那樣委屈,這就叫她無法忍受了,說白了,醫院之所以會接收江晚晚,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她。
她自己受委屈不要緊,可是讓她身邊的人難堪,這不行。
也許是因為之前的扁菡都寬宥且非常好說話,忽然來這麼一下,江母、江晚晚,乃至徐程禮都愣住了。
扁菡也不在乎她們是怎麼想的,直截了當。
“您自己也說了,我對江晚晚已經很費心,我也就不怕更直白的告訴您,費心的原因是因為徐程禮,因為他跟你們的情誼,但是,無論你們跟他有多麼深厚的感情,那也到此為止了。”
“要是不滿意,您可以投訴我,換醫生,或者轉院都行,相關的操作流程,如果不會操作,也別來麻煩我們醫院的醫護人員,因為醫院有真正需要幫助的患者,請你們不要在這裏無止境的浪費醫療資源。”
第十章:
扁菡麵容很冷,說話鏗鏘。
門口的院長跟一眾醫護人員齊齊展開笑顏。
原是擔心扁菡會受欺負,現在看來,卻也是多慮了。
而江母聞言,麵色變得極其難看,卻礙於徐程禮在場,不好發作,隻好捂著胸口,哎呦了好幾聲後,怒道:
“扁醫生,你說話未免太難聽了吧?”
“什麼叫浪費醫療資源,難道我們晚晚就不配得到救治嗎?”
“說什麼,因為程禮才對我們多加忍讓,難道愛護病患不是你們醫生原該做的嗎?”
“程禮,”江母怒氣衝衝的對上徐程禮,“你看看你給我們找的什麼醫生啊,脾氣比本事還大,我看我們晚晚可是沒法在這裏呆著了,這裏裏裏外外都是她的人,她還是主任,回頭不知道在藥裏夾雜點什麼東西,那晚晚可就連同肚子裏的孩子一起沒命了!”
“放你娘的狗屁!這裏是醫院!”一直跟在扁菡身邊的住院醫看不過去了,從門口的人群中走出來,“什麼叫往藥裏放點什麼東西!我師傅是這個醫院裏最厲害,品性最端正、最不忘初心的人,你這是無中生有,你今天要是拿不出證據來,我們醫院非要告你一個誣告來!”
門口的小醫生們齊齊應和。
眼見著門口有路過的病人舉起手機,扁菡不願意把事情鬧大,隻冷冷看著江母,“有證據的話,請你拿出來,沒有的話,你們坐等律師函吧。”
因為江晚晚多次作妖,所以病房裏扁菡早就自費叫人安了個監控攝像頭,以此防備將來江家母女攀咬。
她是喜歡徐程禮,但是不會拿自己的前途,自己的事業,還有醫院的名聲做賭注。
江晚晚知道扁菡在病房裏按了監控。
這事鬧大對她沒好處。
眼見著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柔柔弱弱的扯了扯江母的衣袖,示意她息事寧人。
而後,她又盈盈起身,摁著胸口,虛弱的對扁菡鞠了個躬,“扁菡姐姐,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媽媽也是太擔心我的病況了,所以才口不擇言,她年紀大了 ,托個大,是程禮哥哥的長輩,也是你的長輩,你就別跟長輩計較了。”
“咳咳咳——”
“我、我代替她、給,給你道個……”
歉字還沒有說出口,江晚晚的膝蓋一彎,當即要跪倒在地上。
而此刻站在一側的徐程禮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江晚晚勉強站穩,扶著徐程禮的手臂,虛弱的將剩下的“歉”字說完,臉上的淚珠也跟隨落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怎麼欺辱了呢。
門口的一眾醫護人員見狀,當即嘔吐狀的轉過身去。
站在一側遲遲沒有開口的徐程禮看著羸弱幾乎要暈倒的江晚晚,又看了眼不願意退讓的扁菡,眉頭微鎖。
“扁菡,你跟我出來一趟。”
徐程禮淡淡的說,房間裏人多,他想著,應該給江晚晚留些顏麵。
兩人站在長廊處。
徐程禮臉色冷凝開口,“晚晚是病人,你不應該跟她計較的。”
饒是跟著徐程禮一路沉默走過來時,扁菡已經有了心裏準備,可真是的被數落責備時,扁菡還是忍不住心涼。
“剛剛那麼多人,你對晚晚太多咄咄逼人了。”
扁菡後退了一步,跟徐程禮隔開了距離。
她冷笑了一聲,不再想維持表麵和善了,“我咄咄逼人了嗎?徐程禮,你知道對於一個醫生來說,往藥裏隨便亂摻藥,這是多麼嚴重的指控嗎?我手下上百名患者,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有人信以為真,我的職業生涯怎麼辦?我們醫院的名譽怎麼辦?我手下的那些醫生,又怎麼辦?”
“我咄咄逼人?”
“徐程禮,你是我名義上的丈夫吧?你被江晚晚抱著的時候,你因為她來對我質問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究竟是誰在咄咄逼人?”
第十一章:
扁菡說完,轉身走人。
徐程禮看著扁菡的身影,記起她腳傷還沒完全好,這一刻,他見識過她的倔強,也明白她為自己的退讓。
從長廊回到病房。
江晚晚已經醒了,靠在床頭,江母正在喂她喝燕窩粥。
見徐程禮來,江晚晚柔柔一笑,朝他抬手。
徐程禮沒有即刻過來,隻說:“今天的事情,扁菡不會再追究了,”目光轉向江母,徐程禮繼續道:“江阿姨,你應該知道的,當初晚晚就醫無門,是我們求著人家收留的,咱們說話是應該注意些,要是這裏不救治,恐怕晚晚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人能救。”
“現在晚晚肚子裏的孩子月份大了,還是安安心心的待產,等到孩子出生了,我也就安心了。”
江晚晚怔怔看著徐程禮,不明白就出去那麼一趟,他回來的說辭居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徐程禮一直顧念她救過他,並且落下病根,對她說話一直都很客氣,也十分順從她的。
江晚晚眉頭一皺,下意識的問,“程禮哥,是扁菡跟你說了什麼嗎?”
“她什麼也沒說,”徐程禮說:“隻是,今天忽然覺得,咱們之間是應該拿捏好距離感,畢竟我已經結婚了,不過從前也是我自己沒有注意,以後不會了,晚晚你就安心養好身體,醫院那裏我會去打招呼的。”
徐程禮說完,不顧江晚晚的呼喊,轉身走了。
進來替江晚晚量體溫的護士見了,嗤笑了一笑,語調頗有意味,“呦——看來我們主任的愛人,也是個明白人呢,誰是好人,誰是綠茶,心裏跟明鏡似的呢。”
護士說著,心下像是出了一口惡氣,出門後,聽見病房內桄榔一聲,像是什麼被打碎了。
門口眾人,齊齊展開笑顏。
被磋磨了這些日子,也算是今日舒心了。
而病房裏的江晚晚被氣的頭暈,她氣惱的摔了床上的所有東西。
江母哎呦呦了好幾聲,“寶貝啊,你動什麼怒啊。”
江晚晚眼神怨懟,“我動什麼怒?你剛剛沒聽清楚徐程禮的言下之意嗎?”
“安心養好身體,等孩子出生,他也就安心了。”
“他安的什麼心?他這是明裏暗裏的說,算是還了我當初救他的恩情了!”
“然後他就好跟他這剛剛過門的老婆,和和美美的生活!”
江母聞言,眉尖一緊,“啊!我說呢,我說我上次聽見徐程禮在涼亭裏跟扁菡說,以後會補償她的,原來徐程禮打的是這個算盤!”
江晚晚壓低聲音,問,“那個廢物怎麼說?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動手,這都幾天了?他再不動手,我肚子裏的孩子都要生出來了。”
江母煩惱的很,“誰說不是啊,那二流子的男人,嘴巴上說的好聽,可實際動作卻半點沒有,我聽酒吧裏的老板娘說,那廢物最近勾搭上了個浪的,兩人正樂不思蜀的,多半是不會把這個放在心上了。”
江晚晚狠狠的“呸!”了一聲,陰狠毒辣道:“看來還得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