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即將刑滿釋放,或者已經刑滿釋放的凶手孫海林……如果石頭兒死於他殺的話,我們可以順理成章懷疑他報複殺人,可問題是,石頭兒的確是自殺的。
李修齊放下手機看著我,“寄快遞的姚海平,身份信息都是假的,查無此人。”
我心裏往下一沉,這不是好消息。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結婚日子確定了吧。”李修齊忽然就問起了我的事情。
我楞了一下,“我生日那天,也是他生日,在海島舉行儀式,請柬本來這幾天就會寄給你們,沒想到出了這事……”
李修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目光卻很冷。
“你們的生日……我去不了了,那時候會去旅行,提前祝賀一下吧,祝你們一家三口幸福美滿。”
我有點困難的開口說了句謝謝。
挺想問問他要去哪兒旅行,可是沒問出口,覺得不該去問這些,盡管心裏很希望知道。
車裏一陣靜默。
“葬禮定在後天早上,這兩天我們幾個人得分開忙活了,我負責葬禮那邊,查真相的事情就交給你和餘昊了,我現在的身份不方便介入太多。”李修齊看著車外走回來的左華軍,對我說道。
“好。”
石頭兒葬禮舉行的這天,曾念從奉天趕了過來。
來送別的人出乎我意料的多,有石頭兒過去的同事,朋友,還有公安大學的同事學生,裏裏外外的人擠滿了告別大廳,還有很多人都進不去,隻能站在外麵。
隻有家屬答禮那個位置上,人跡寥寥,除了已經離婚的前妻之外,就隻有李修齊。
他擔起了相當於兒子的身份。
按著風俗我懷孕是不方便送石頭兒最後一程的,曾念倒是沒說什麼,可我還是在左華軍和石頭兒前妻的堅持下,最後沒到現場送最後一程。
曾念替我擦了臉上的眼淚,“我去替你送他,你放心,他會理解的。”
我坐在車裏,遙目送了石頭兒最後一程,曾念用微信隨時告訴我儀式的進程,看到他發消息說已經送進去火化的時候,我再也控製不住,放聲在車裏大哭起來。
我沒忍住,最後還是下車,走到了告別大廳外麵,想以這樣的方式和石頭兒做個告別。
來參加葬禮的人一點點走了出來,人們臉色都很悲傷沉重,很多幹了一輩子警察的硬漢,都在抹著眼淚。
我想很多人和我一樣,都不願相信石頭兒最後是以自殺這樣的殘酷方式,告別了我們。可現實就在眼前,不以人的意誌而轉移改變。
餘昊和李修齊他們都沒出來,曾念也沒有。
我的目光,被告別大廳裏走出來的一個人,吸引住了。
這是個在人群裏很顯眼的女人,目測年紀應該在四十多歲,穿著一身精致的黑色裙子,高跟鞋,頭上包著黑色暗花的絲巾,臉部被黑色的墨鏡遮擋住了大半。
可以就能看得出,她保養的很好的細致皮膚,和秀美端莊的五官,年輕時一定是個美女,現在看上去也是風姿猶存的感覺。
她和石頭兒是什麼關係呢。
看上去不像是我們的同行,也許是其他朋友或者老同學吧,我一邊猜想著,一邊看著這個女人從我身邊走過去,臉上的淚痕很是明顯。
“老石和老伴離婚了你們知道嗎,這歲數了怎麼還走了這一步呢……”
“這出事,不會跟離婚有關吧,唉,老石這人啊……”
“我覺著,當年那孩子出事以後,其實老石的家就散了,可沒想到都過了這麼多年,他們才……人啊,不容易啊活一輩子,尤其幹咱們這行的。”
有幾個頭發已經灰白的老頭,邊走邊說著,每個人都很感慨。
走在這幾位前麵的那個漂亮女人,應該也聽到這些話,她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這幾個人,嘴角繃得緊緊地,給人一種很凶惡的感覺。
那幾個人也發現自己被人這麼看著了,也都朝漂亮女人看著。
“石警官,是個好人!”漂亮女人突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聲音不小,周圍經過的人都聽得見,都看著她。
我也看著她,她似乎很尊重石頭兒,聽見別人這麼議論他,很不滿。
可她究竟是誰呢。
外麵發生的這一幕,剛從裏麵走出來送人的李修齊,正好也看見了,我看到他站在遠處,安靜的看著這個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說完,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目光無意之中朝我看了一眼,然後很快低下頭用手裏的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轉身繼續快步往外走了。
那幾個議論了石頭兒幾句的老頭,都有些尷尬的也繼續往外走了,再沒人說話交談。
李修齊送走了幾個領導打扮穿著製服的人之後,走到了我身邊,“你不應該進來的,該避忌的還是要避忌,被老公看見了不太好。”
我抹了下眼淚,“他不介意的。剛才那個女人,是石頭兒什麼人?你知道嗎。”
李修齊看了眼漂亮女人剛才離開的方向,“不清楚,在裏麵我也注意到她了,她最後遺體告別的時候,放了一隻白玫瑰在遺像前麵。”
一個不太好的假設在我心頭冒起來,女人的一種直覺告訴我,這個漂亮的女人,一定和石頭兒關係匪淺,難道……
李修齊咳了一聲,對我說:“她還和石頭兒前妻說了半天話,兩個人一直哭著握著手,應該不是那種關係。”
我看著他,其實我也不相信石頭兒會有這種緋聞之類的事情,可這個女人實在是挺奇怪的,她究竟是什麼人呢。
“這兩天你們調查得怎麼樣了?”李修齊問起我和餘昊調查得事情,眼神瞄著告別廳的門口。
“餘昊比對了當年案發現場和那個簡易房裏的一切,我們找出來幾處不一樣的地方,想等葬禮結束和你一起說一下呢。”我簡單說了下我和餘昊發現的問題。
李修齊點點頭,“骨灰應該快出來了,我先進去,你自己注意……他出來了,我走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地,曾念一身全黑打扮從告別廳裏的走了出來,他很快就看到了我,嘴角繃緊的弧線,似乎更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