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來了。
溫柔站在舞台上,底下一片烏煙瘴氣,卻有一人如明月般皎潔。每天來看她演出的人很多,但是能讓她熟悉麵孔的,少有。
那個男人倒是特別,來這種荒唐的地方,竟然還能穿著白襯衫,袖子卷起幾折至肘部。
一截腕骨上纏繞著兩三圈紫檀佛珠,襯著那張五官立體的臉,多了幾分清心寡欲的味道。
他漫不經心伸出手指帶動吸管,攪動著麵前那杯帶冰的果汁,溫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停滯了兩秒就移開了。
她可不信,來這種地方的,會是佛。
貝斯撥出的第一聲,宣告舞台正式開始,這個夜晚,由他們而癲狂。
霓虹燈光刺激眼球,尖叫聲刺激耳膜,溫柔的臉上帶上了愉悅的笑意,她喜歡這種掌控全場的感覺。
“溫柔!溫柔!”
台下喊得聲嘶力竭,隻有一道身影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霍琰的目光始終在溫柔身上遊走,欣賞她誇張的灰黑色眼影,鼻翼那顆淡紫色的鼻釘給她的臉又增添了點兒攻擊性。
美豔又張揚,一點也不溫柔。
溫柔很少與台下觀眾互動,她更喜歡仰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白皙的天鵝頸在昏暗的燈光下透著幾分撩人的勁兒。
霍琰下意識摸了摸喉結,端起冰鎮的果汁一飲而盡。
燥得慌。
男人的目光無意識的定格在那張臉上,褪去了青澀,藏匿著狂野。
霍琰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日曆,清楚記錄著今天的日期——10.24。
十年前的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台上的女孩。
自從兩人分別以後,他常常在午夜夢回看到她的小臉,沒有一絲表情,冷冰冰的,像是對這個世界失去了希望。
可現在這個沉浸在音樂世界中的她,是那麼活潑動人。
一個小時的演出很快就臨近尾聲,觀眾意猶未盡,舉起手喊著:“安可!安可!”
溫柔撥了撥貝斯,示意安靜。她的嗓子因為一個小時的輸出,已經沙啞:“今天心情好,再送你們一首。”
霍琰挑挑眉,看著溫柔卷起了毛衣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與她手下的黑色貝斯產生了巨大反差。
霍琰抬起手,跟著眾人輕輕鼓掌。
演出結束的時候,霍琰目送溫柔下台,抬手招來了侍應生,低聲說了些什麼。然後自己往洗手間的位置走。
水流砸進水池嘩嘩的響,形成了透明的旋渦,濺起兩三滴水珠落在霍琰的手上。
他在糾結,十年後再這樣貿然闖進她的生活,會不會有所不妥。
溫柔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霍琰突然沒有勇氣去坦白了。
他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
溫柔忘記他了。
霍琰雙手撐在台子上,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眼中帶著一絲迷茫。
洗手間通往大廳的通道昏暗冗長,沿途還有兩三處安全出口,男人路過一扇門時突然頓住了腳步。
那門裏傳出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
“我說過了,我不喜歡你。”
女孩的聲音有些嘶啞,透著冷意,不用想都知道她有多麼討厭對麵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