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an無法再坐在那裏,他繞過沙發,走到沙發背後站著,望著她一動不動的背影。
“他很喜歡攝影,可從不拍有人物的照片,是因為他的媽媽……
我和他遇見就是因為一張照片,所以那次在山上不小心崴了腳遇見你……讓我覺得一切都好象重新經曆一樣。後來在車裏你說了那句話,我好象控製不了自己將你和他聯係在一起,你望著我的眼神,還有……你的背,都那麼像他……對不起,我……”
音琪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慢慢將頭低下去,眼淚從眼眶裏一直滴落到地上。一直站在她身後的Jean走到她背後,輕輕的抱住了她。
她從琴凳上轉身過來,將頭埋進Jean的懷裏,大聲哭了出來。
“我一直愛他,無法忘記他,對不起,對不起……”
將頭抬起來,淚眼婆娑的望著Jean,口中喃喃自語似的念叨著的音琪,讓他覺得胸口劇烈地絞痛。他感覺自己的眼睛灼熱地脹滿了什麼,嘴裏不停地重複著“你這個傻瓜”,直到從眼眶裏滾出大滴大滴的淚珠,落在她濃密的發絲上。
“你愛他,為什麼不去找他?”
Jean的話裏透著冷冷的寒意,他伸開抱著她的雙手,低頭看著那雙眼睛。
音琪慢慢站起來,走進臥室,出來時,手裏拿著一隻盒子--Jean認出來是上次在海邊時她抱著的盒子。她將盒子打開,Jean看見三年前的聖誕夜自己丟失的全部,無數個夢裏苦苦找尋的全部。他像被釘住了一樣,木然地矗在那裏,無法動彈。事實上,支持著精神的力量早已在看見這一堆舊物的時候像被抽絲般一一撤去。
一想到她三年來守著這隻盒子的心情,Jean便覺得自己犯下了無法饒恕的錯誤,為什麼到現在才來上海?
“這是他留下的……是三年前的聖誕節,因為車禍……”
坐在沙發上,音琪將盒子裏麵的東西一件件拿在手裏撫摩著又放下。過了好一會,她才抬起頭來,沉默地望了Jean一會,才說:“他和你一樣,高個子,肩膀一樣寬厚,甚至是完全一樣的眼神,還有背影……都那麼冷漠。還有,他也知道桔梗花的傳說……”
“音琪,其實我……”
對於身世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來。她有心理準備嗎?這麼多年一直以為死去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話,他真怕。
“音琪,看著我的眼睛。我愛你,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Jean走過去,奪去她手裏的盒子後,將它放在了一邊。他將她拉到站在自己麵前,兩個人離得很近,音琪有些躲閃的眼神睛望向別處,他卻不放過她,牢牢地抓住那雙眼睛。
真的無處可逃了。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心要她妥協的,她隻能用理智去反悔,就像這房子裏的一切正代替正勳責問自己一樣。音琪別過目光,冷冷地說:“我不愛你,我愛的人三年前已經不在了……”
“你說謊!看著我的眼睛說你不愛我,看著我的眼睛說啊……”麵對事實真相而無法說出的痛苦讓Jean變得像來上海之前的每一天那樣暴躁。在她的情感世界裏,隻有對明浚的愛情與對正勳的感恩的區別。
“那……那些都算什麼?算什麼?”
他,連最起碼的被選擇的資格都沒有,Jean的憤怒讓他像困獸般去傷害內心的另一個自己,然而音琪並不知道。
“我隻是……將你當成是他,對不起……”
音琪近似於懺悔的告白徹底地傷到他。如果可以,他會殺死內心那個叫明浚的男人,不惜餘力地。
“我可以給你和那個人一樣的愛情。完全一樣的愛情,完全一樣的幸福,可以嗎?”
幾乎是企求的語氣,這意想不是他的風格。現在因為她而說出這樣令自己訝異的話來,Jean緊握著她雙肩的手漸漸失去力氣,朝兩邊無力地垂了下去。為了最後的希望,他將所有的力量放在了眼睛裏,等著她接下來要說的每一個字。
“你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他。而我也不能離開正勳,這樣對他不公平。對不起……”
像聽到最後一刻的宣判一樣,他沒有再做出任何肢體上的暗示,也沒有再說一個字,而是朝著門的方向走去。
“我一直愛他,無法忘記他,對不起,對不起……”
她說著這樣的話,帶著淚眼抬頭望著他的表情就這樣定格在Jean的腦海裏,任他怎麼轉移視線也不能抹去。從音琪住著的樓裏出來,他沒有目的地在街上走著,體味被自己擊倒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