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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an今天到文化活動中心比輔導課開始的時間還早了將近一個小時,他在鋼琴前坐了一會,又看看時間。自己將琴蓋打開,無心地彈著一些不連貫的樂音,用來打發等待的時間。
望著黑白琴鍵的Jean想起一些熟悉的樂句,摸索著找對音之後,右手嚐試著彈奏出心裏的旋律。雖然有些難,但反複幾次之後,練習室外麵的走廊內已經回蕩著簡單的樂句,不急不快地重複那麼幾句,雖然生澀,卻流露出練習的人的用心。
多少個日子之前,在教堂後麵昏暗的小屋內,這樣的樂音曾幫他驅趕傷口帶來的疼痛。後來,在自己望著那背影發呆的時候,音琪像有感覺似的停下來回頭,抓住發呆的家夥。
“你那是什麼眼神啊?”音琪停下來,從鋼琴麵前轉過身來問一旁的明浚。
明浚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盯著琴凳上的人,說:“沒有……我在認真聽,想記住它呢。”
“很有大師的感覺吧,可惜還沒有完成。”音琪自信滿滿的說。
“嗯,是獻給我的吧,不過記得要在開始寫上名字。對,就這樣寫--獻給我的最愛,明浚。”明浚說著站起來,走到了鋼琴旁的音琪身邊。
沒想到音琪毫不猶豫的說:“才不!”
“啊?你的最愛還有別人?”明浚一聽著急起來。
“當然了。”音琪偷偷瞥了這個高大的家夥一眼,心裏暗自笑起來。
“是誰?”
“你認識的。”
“我認識?快說是哪個家夥!”
“……”
“是哪個家夥?”
“是鋼琴!哈哈!”
“馮音琪,你敢騙我……”
“我沒騙你……”
“那我呢?”
“你在鋼琴後麵呀。”
“不行,我得排鋼琴前麵……”
“那你跟鋼琴說吧,看他答應不答應?”
“……”
當時的男人怎樣自豪地在愛人麵前說出這樣的話,似乎已與此刻鋼琴前的Jean毫無關係。無法更改的事實,觸及身心每個細胞的感覺卻時刻提醒曾經被她喚作明浚的身體:像初見般的愛情正擄去叫Jean的人的靈魂,他被無法抵擋的力量驅趕著去追尋她的影子。
練習室的門被推開的時候,Jean連忙停了下來,有些慌亂地轉身。進來的輔導老師很友好地說:“是喜歡的曲子吧,從上來的時候就聽到了重複彈,很有特點呢。”
Jean舒了口氣,卻失望地望了望門口,還是忍不住直接問了:“不是馮老師輔導的時間嗎?”
“哦,是馮音琪老師吧,那你可能弄錯練習室了,
她負責的是高班課組,在樓上……”還沒等輔導老師說完,Jean便說了句“對不起,可能真的弄錯了”,便直奔樓上。
樓上很安靜,Jean隻看到在走廊打掃的中年女人。
她現在在做什麼?
這個下午因為失去唯一可以等待她出現的機會,所以變得空寂而漫長。Jean開車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轉著,最後選擇了海邊的方向。
下車時,他將手裏的煙頭踩熄,沿著沙地離開了公路。有一段空曠的距離,他忍不住縱意奔跑起來,直到看見海水爬上沙灘,他才放慢腳步。
五月的海岸線似乎春寒未盡,隻有可數的人影在視線裏出現。Jean信步踩在這巨大的弧線上,與遛狗的白人夫婦擦肩而過。
視線裏麵,前麵遠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人。
Jean插在兜裏的手碰到手機,裏麵存留的某個無形的電話號碼讓他覺有些異樣的感覺,似乎自己的身上擄走了關於她的一點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