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凡說:“怎麼沒有?老梁,你看看這個。”他把襯衫的袖子揎起來,然後把胳膊給我看。因為喝了酒,在酒精的刺激下,他胳膊上的那個“般若刺青”若隱若現。我端詳著他手臂上的刺青,是一個邪惡的女鬼形象,猙獰無比,一股邪惡的力量似乎蓬勃而出,要將我們倆扼殺在此。
“對啊對啊,我們惹了哪位神仙了?大師你說出來,我去給他燒香,希望他放過我們。”王子夜叫著,他好像跟何小凡一樣對這個知了僧產開始膜拜了。
陪著王子夜喝了許久,朱景柳問:“李猜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呢?”此刻,王子夜突然趴在桌子上嗚嗚地痛哭起來。酒喝得差不多了,這個男人似乎累了,已經無法厚著臉皮去撐起自己心裏的委屈。
“徐警官沒有說太清楚,我正打算去派出所看看。”朱景柳說。
在醫院外麵徘徊了很久,戰戰兢兢,我不知道我這個做父親的是不是很窩囊,我有些怯意,自己的女兒生病了,我卻連看望她的勇氣都拿不出來。因為誤會,我不應該再出現在老婆和女兒的麵前。但是我不甘心,憑什麼?老婆女兒都是我的,可是我的外表,這一個不屬於我的軀殼,會嚇壞老婆和女兒。上一次還差點殺了老婆,想到自己上一次要行凶,我心裏麵就更害怕了。
何小凡此刻笑了,說:“你不懂的,你或許會說你和老羅認識不久,怎麼會和老羅一起去殺人呢?但是,我和老羅是老相識了,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老羅他害怕了吧?”我說。
“什麼?”房東說何小凡又上樓頂去,我的內心好像被一把大錘子狠狠敲了一下,我瞪著眼睛看著房東。房東說:“唉,我剛剛發現我忘記把樓頂上麵的門鎖了,正想上去鎖門,沒想到,何小凡竟然又在上麵走來走去。我不好去說他,隻好下來找你了。”
何小凡已經被知了僧的神算震懾,整整一天都在想這個事情,他對知了僧這樣的人隻有敬畏。今天一天他都心不在焉,被店長罵了好幾次。下班之後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找知了僧,他不是心急,是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當然,好事不能自己占有,他叫上了我,而王子夜則是在半路遇到。何小凡對知了僧神乎其神的述說深信不疑,我和王子夜隻是微笑。對於知了僧,我們倆可不會作什麼評價,又不想掃了何小凡的興。
不過,我可不會領情,我笑道:“你說你可以幫我們,你倒是說說,你想怎麼幫呢?”我想我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接問他怎麼辦算了,如果他還說不出能令人信服的話,我絕饒不了他。
何小凡看到知了僧的打扮,心裏起了敬意,這樣的人,肯定是大師之類的高人,聽到對方肯幫自己,他便和知了僧聊了起來。何小凡這個人比較天真,還以為知了僧可以幫自己做些什麼,對知了僧是掏心掏肺,把自己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一講給知了僧。
把我們送到租來的房子,王子夜便回家去了,畢竟夜深了,李猜一定擔心他為什麼那麼晚還不回去。我和何小凡回去之後,坐了一會兒,他便問我想吃點什麼,我看了他一眼,他見我沒有回答,轉身就走出了房間。不一會兒,他才提著兩桶康師傅泡麵和一些零食回來,我知道他對我有想法,不過,他心地善良,何小凡一個晚上都沒有和我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紙包不住火,唉,他們夫妻注定要分開了。”何小凡歎息著說,他這話不錯,李猜的裸照視頻已經被公開了,王子夜他怎麼能承受得住呢?即使王子夜不會怎麼樣,李猜想死的心都有了吧?李猜雖然是一個大大咧咧粗手粗腳的女人,但是看上去規規矩矩的,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是做這種工作的,肯定接受不了。
“全是偽學,迷信,可靠個屁。”我說。
“有些詭辯了,我覺得那些都是巧合吧。”我不服氣了。
我理解何小凡的心理,他說得也對,我和老羅認識才幾天呢?要說一起去殺人,那真是搞笑。但是何小凡不一樣,他和老羅是舊識,而且常常一起去喝酒,合夥殺人這種事發生的幾率很大。
“佛家常言普度眾生。大師現在拒絕了我們,難道佛門真的是個虛偽的地方嗎?佛家所說的淨土和穢土,看來佛門之地也不是什麼幹淨的地方嘛。有人說佛家學說是一門虛偽的哲學,今日看到大師你這樣的態度,我想,名副其實啊。”我說著,隻有去詆毀佛家智慧來刺激知了僧開口了。我這麼說,知了僧很淡定,他沒有說什麼,反而是何小凡叫住我:“老梁,你就別瞎扯了,讓大師先靜靜心吧。”
何小凡完全不認識我了,不停地捶打我,幾乎成了瘋子,他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我實在不敢想象。我不停地退開,他就追過來,還掐著我的脖子,兩隻手好像兩把大鉗子,我快窒息了。
這是怎麼回事?老羅外出了?我拿鑰匙開門,因為同住在一起,老羅給我配了一把鑰匙。打開房間的大門,我嚇了一跳,裏麵已經被清空了。老羅呢?我叫著老羅的名字,裏麵一點回應都沒有,我去看我的房間,我的東西都在,沒有少一樣。而老羅房間裏麵已經空蕩蕩的,客廳上也空蕩蕩的。
“報警也好,免得麻煩。”朱景柳笑道。
我回到了老羅家門前,我一邊敲門,一邊叫著老羅。
“嗬嗬,這個你們可就不知道了,現在我就破例和你們說說吧。”知了僧變得有些語重心長,看著我們,然後告訴我們,在我們這個真實存在的世界之外,還有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跟我們所看的、聽到的、嗅到的世界一模一樣,這邊有個龍灣市,那個世界裏麵一樣存在這樣一個龍灣市,在那邊的龍灣市裏麵,同樣活著跟我們一模一樣的人。我們怎麼生存下去,他們也會怎麼生存下去,隻是在兩個不同的空間罷了。
第二天我醒來,何小凡已經出門去上班了。
梁響被自己攻破的網站發現了,現在網站設置了更高的程序,他被攔截了,我知道尋找自己身份這件事變得越來越難了。到底是誰把我們變成這樣子的呢?目的何在呢?這個世界上有那麼無聊的人?
這個世界總是那麼愛和人開玩笑,何小凡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不是起來尿尿,就是大吐特吐。我在一邊坐著,很清醒,沒有任何睡意。我看著窗外的霓虹景觀,這座城市,時而變得絢爛時而變得幽暗。我在想,還是要去查,一直查到為止,我不想背著一個假身份活著,即使最後我是個殺人犯,我也毫無怨言。
我們是一起來的,本來就是一條戰線,這個第一次認識的知了僧,隨便幾句話就收買了他們,而且還是一些不切實際的話,我很鬱悶,這算什麼?
我問他是誰,誰會有那麼大的本事?是不是“般若”出現了?何小凡不肯說,隻是告訴我見麵了就明白了。然後還說那個人是一個神人,精通人的前生今世。我傻了,天底下哪兒會有這樣的人呢?但是何小凡一臉開心,死活要拽著我去看看。何小凡昨晚給我的印象是那麼消極,幾乎不想活下去的樣子。現在的何小凡卻變得精神抖擻,好像自己做新郎官了一樣,我發現他比昨晚樂觀了許多。憑著這一點,我想我是應該去看看他所說的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這個神人好像能讓人“死而複活”,何小凡就是一個例子。昨晚的何小凡和今天的何小凡有著天壤之別,改變他的就是這個所謂的“神人”吧?
我問:“那你相信李猜嗎?”
“唉,你說得倒輕鬆,真正做起來,心力交瘁。”我搖搖頭,家庭和事業,會把人逼成瘋子,當然,除非你是一個有能力的人。
“不,這個和佛門中所說的西方極樂世界毫無關係,我說的是另外一個世界。在那個地方,同樣有一個你活著,你們的生活方式雖然不大相同,但是,你們是同一個人。”知了僧循循善誘,他肯定很想我們相信他的這一套鬼理論,然後大量地榨取我們的錢財,我很不甘心,笑道:“你做夢呢吧?做夢的時候,才會飄到另外的世界裏麵。”
“何小凡,你想幹嗎?”我大聲叫著,我經常進出何小凡房間,房東認得我,他趕緊叫我去勸說何小凡。房東十分著急,要是在這裏出了人命,他的房子就不好租了。何小凡這樣的舉動真的把我給嚇住了,我大聲嚷著,何小凡轉過臉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向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別了,我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也早料到有這麼一天。唉,我這也是為了生活,不做些騙人的東西,我哪裏來的錢呢?我想過做點別的,可是我怎麼老覺得騙人才是我做得最爽的工作。”老羅特別的無奈,知道老羅這一回不是因為殺人而獲罪,我和朱景柳一直懸著的心也放下來了。看來這時候老羅也不會有什麼大的罪行,這對於我們而言,絕對是一個好消息。跟老羅聊了幾句之後,朱景柳執意花錢給老羅贖身,老羅拒絕了,他說他還是待在看守所算了,這裏麵比較清靜和安寧。
“最近何小凡也變得很奇怪,都怪那個妖僧。”我突然想到何小凡。
頂層的樓梯間裏麵,突然冒出來兩根點燃了的紅色蠟燭。
王子夜今晚真的喝醉了,朱景柳很無奈地把他帶回了自己家。
“他是怎麼被抓進去的呢?”我問朱景柳,他好像知道一些。
“我可以送你回家。”朱景柳這麼說,是想試探一下,王子夜今晚顯然有些不同,他或許已經知道了。看到王子夜這個樣子,想起今天在那個論壇上看到李猜的那些不雅照和視頻,感覺王子夜這個男人真不容易。
不過我不想多事,自己一個人到外麵吃晚餐,吃飽了之後,順便給何小凡打包了一份辣子雞丁。可是當我回到房間的時候,躺在床上睡覺的何小凡卻不見了,這個家夥,我還以為他會老老實實地睡覺,睡醒了再吃飯,想不到我出去吃個晚飯,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他不見了,連招呼都不打。
何小凡辭掉了工作,會不會是和店長有矛盾呢?因為丟了工作想不開,才會有昨晚那些行為。看到何小凡開開心心的樣子,我心裏總算是踏實了。回憶昨晚差點被他掐死的一幕,餘悸猶在。
我對他很無奈,但這是人之常情,他隻是想的比較實在罷了。把何小凡扶到床上,我便到外麵的椅子上坐著。我很感激何小凡收留了我,這個房子不大,我住進來之後變得更小了。我知道這是暫時的居所,老羅消失了,我不知道該找誰,王子夜和李猜那裏我是不方便去的,朱景柳這個人我不是很喜歡他,隻有投靠何小凡,畢竟我身上的錢不多了。
“適可而止,無量壽佛。”知了僧雙手合十說。我火氣很大,這算什麼?明擺著是在掩飾,我看著知了僧,真想上前去揍他一頓,氣死人了,一開始說得繪聲繪色,什麼第二世界之類的,說得跟真的一樣,讓他解釋一下,卻給我打住了。
我歎著氣,這個實在不知道怎麼說,李猜說她是武術隊的,後來在婚紗店工作,可是,看過了這條鏈接之後,我心裏混亂極了,怎麼會是這種局麵?王子夜和李猜如果發現了,後果一定很嚴重。
“無法挽回了。”我很無奈地說。
我頓時傻住了,何小凡說,老羅消失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不要去理他,現在自己本身就是個麻煩,隻希望最後不要出什麼亂子就好了。我知道他是指犯罪,他也很擔心自己的真實身份出來之後會被貼上“殺人犯”的標簽。
不知道為什麼,隻要是和“般若”有關的,我都很敏感。我正想把這個想法告訴何小凡,朱景柳打了一個電話過來,他告訴我們他已經約了王子夜今晚到“四海一家”聚聚餐,他叫我們兩個到時候過去一趟。
何小凡這個人不錯,一個善良、樸實的孩子,是他收留了我,我總不能對他不理不睬。我再一次撥通他的手機,還是沒有人接聽,他的手機不在房間裏麵,那肯定是帶著,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呢?
我和朱景柳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王子夜說要喝酒,我們倆也隻好奉陪到底。
我站了起來,房東跑過來跟我說謝謝,看來他還以為是我把何小凡勸回去的呢。我笑笑,不做任何解釋。回到何小凡的房間,何小凡已經爬到床上睡覺了,我問他不吃晚餐嗎?他搖搖頭說自己沒有胃口。
老羅的話沒錯,還不如老老實實地等待申請新戶口,重新做人呢。
“有人要自殺,你沒看到嗎?樓頂上,有人想自殺。”路人們很熱心,紛紛給我答案。
“你說的是西方極樂世界?”何小凡問。
“你們不是招惹了誰的問題,你們是走錯了世界了。”知了僧最後說。
“談什麼?”
我說道:“先開車吧,路上小凡再慢慢說。”
樓頂上沒有誰敢太靠近何小凡,他們都是磨破了嘴皮去勸說,房東說已經報警了,但是警察卻久久不出現。看見何小凡招手,我看了房東一眼,他點點頭,輕聲說:“找機會把他給拉回來,千萬別鬧出人命,這年紀輕輕的,多不值。”我答應了一聲就向何小凡走過去。
何小凡的話很有道理,即使不是親自殺人,也會是幫凶吧?
自殺?我愕然地往公寓的最頂一層看去,那裏坐著一個身影,很瘦小的身影,靜靜地坐在樓頂上麵,好像一想不開就會往下跳一樣。看清楚了,我更是嚇住了,那人正是何小凡,我看了看手機上麵的時間,還沒有到下午5點鍾,看他的樣子,在樓頂上也坐了一段時間了,他今天居然回來這麼早。
何小凡告訴我們,他今天早上才遇到知了僧,他去上班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知了僧,說抱歉的時候,知了僧告訴他,他神色很不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說一眼就看出了何小凡遇到了劫難,很想幫幫忙,意思是他對何小凡的事情很好奇。
我變成了一個遺臭萬年的殺人犯,老婆女兒會怎麼看我呢?她們該是多麼的傷心和絕望啊!不去考慮還好,越想心裏越不安。幹脆不要去找回自己的身份了,可是,沒有身份,我怎麼把老婆女兒要回來呢?
知了僧瞟了我一眼,說道:“那當然,我們的生活方式或許不一樣,但是,我們是一模一樣的外貌。”
“我覺得這種事本來就很難以令人信服,大師,你覺得在那個世界裏麵同樣存在一個知了僧嗎?”我問,我開始找機會揭穿這個虛偽的大師。
他居然那麼多的感慨,看來這些話積壓在他的心裏很久了。我對他的這些話可不感興趣,我再問道:“你去見知了僧了嗎?”
“老羅總說自己殺人了,可現在他是因為涉嫌詐騙被抓了,如果警察發現了他是個殺人犯呢?到時候去調查他,以他們的手段,他們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老羅真的殺人了,到時候,我們就危險了。”朱景柳甚是擔憂。
“能不害怕嗎?要是真殺人了,隻怕一輩子都毀掉了,你看現在多好,雖然沒有身份證,至少過得好好的。現在想想,隻要可以申請新戶口,那就萬事大吉了。”何小凡想必也要退縮了,我苦笑道:“沒有那麼嚴重吧?”
知了僧這麼一說,何小凡和王子夜臉上開始有些釋然。即使知了僧沒有這麼說,他們回去之後也會想著來找知了僧的。看到他們倆對知了僧很著迷,對我而言,這是鬼迷心竅。
“老實跟我說,你今天是不是沒有去上班?”我問,何小凡點點頭,笑道:“上班對我而言好像已經不重要了,那麼辛苦去工作,為了什麼呢?唉,做不好還挨罵,工資又不高,這個社會已經不能讓人好好活下去了。”
我和何小凡都同意晚上去參加這個聚餐。
房東很客氣地接待了我們,又是斟茶倒水又是削水果,盛情難卻。當然,我們還是急於上線,打開電腦後,朱景柳什麼都沒有說,而是給我們發來一個鏈接。我們問是什麼?他說我們點擊進去看就知道了。
沉吟了一會兒,我選擇跟何小凡往樓頂去,王子夜則是想了許久,才慢慢地跟在我們的身後。選擇這樣的一個地點,是因為那個人本身就住在這裏,還是別有用意?比如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之類的。樓梯很陰森,房子很陰暗。房子的硬件實在太差了,樓梯過道都是昏黃的燈泡。
“難道李猜以前是從事這個的嗎?”何小凡很不理解地看著我。
“大師,你就幫幫我們吧,求求你了。”何小凡還低三下四地求知了僧,我吐了一口氣,很無奈。為什麼神棍總會有一幫傻子在崇拜呢?麵對何小凡的請求,知了僧搖搖頭,然後說:“你們會認識到真相的,你們會對你們今晚對我的不信任而吃虧。我想,我今晚不會說什麼了,我說的東西,你們根本不會相信,等你們哪一天相信了我說的話,再找機會見麵吧,到時候如果我心情好,我會盡力幫你們的。”
“看來你對我佛的不敬是有原因的啊。”知了僧看著我,突然說道。
知了僧說他本來不想答應,因為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但是何小凡一片誠心,他便叫何小凡晚上下班之後到河灣路8號來找他。到時候,他會做法幫助何小凡找回自己的真實身份。
我走在醫院的過道上,我尋找著老婆和女兒的蹤跡,又害怕被她們發現,因為誤會,老婆李曉容心裏對我實在沒有什麼好感。看到我的出現,一定又誤以為我是變態吧!以她的性格,難免會大驚小怪。
朱景柳會給我打電話,我有些莫名其妙,我們這一群人裏麵,我和他關係最疏遠。其實,我對朱景柳一直不是很喜歡,覺得他有些怪異,又說不出來哪裏怪。
當朱景柳告訴我老羅被派出所給抓進去之後,我有些錯愕,他問我要不要去派出所看看。我說當然要去,然後便掛了電話。我心裏對老羅還是有些感情的,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派出所給逮了。來到“四海一家”包子店的時候,朱景柳告訴我,他也是剛剛知道了老羅被抓的消息,是徐懷魂打電話告訴他的。
“是啊,很久沒有來這裏看看這座城市的模樣了,都快陌生了。”何小凡笑道。
“老梁,這下真有大麻煩了。”離開房東家後,回到我們的房間,何小凡說。
他不忘對梁心讚美幾句,我會心一笑,說道:“嗯,可是她有一個很不負責任的父親,我真是替她難過。”
房東的心情我也理解,我說:“我會好好勸勸他的,他不會有什麼事,你就放心吧。”
知了僧看著我,他似乎感受到我對他的不屑。何小凡和王子夜對他是那麼敬畏,而我,一副滿不在乎的神色,他心裏對我這個有些態度懈怠的人一定有些不爽吧?他看著我的時候,我的目光迎了上去,對付這種神棍,我絲毫不畏怯。本來還以為何小凡帶我們來見“般若”,以為何小凡找到了什麼破解我們身份的方法,想不到是一個神棍,現在還要聽這個不知道什麼來路的神棍講一堆根本不存在的東西,老實講,我非常掃興。
“不吃了,真的沒胃口,睡也睡不著,唉。”何小凡唉聲歎氣,他走到我麵前的時候,已經不是我剛剛看到的何小凡,此時的何小凡好像被施了什麼魔咒一樣,整個人看上去特別呆滯,好像被妖魔附身了。我問他怎麼了?他搖搖頭,什麼也不肯說。本來是個精氣神旺盛的小夥子,現在感覺他的陽氣好像都被妖怪吸走了,整個人都萎靡了,像電影裏麵那些吸鴉片的癮君子一般。才隔了一個小時不到,他怎麼就變成這副模樣了?我看著心疼。何小凡走到下午坐著的地方坐下,他說:“夜色真迷人啊。”
不過想想,朱景柳不會故意逗我們,這裏麵一定出了什麼事。我叫何小凡瀏覽一下那些圖片,圖片裏麵各種學生裝,海魂衫,孕婦裝,護士裝,比基尼等等各種腐、萌裝扮,然後又是一些不雅的裸圖,各種姿勢,比人體藝術還人體藝術。
“嗬嗬,但願如此。小凡,子夜,夜深了,我們回去吧。”我叫著何小凡和王子夜。
我心裏罵道:“你這個笨蛋,你不知道我是故意這麼說的嗎?”有時候我發現,我和何小凡、王子夜他們的鴻溝實在太大了。
我很想問何小凡,他是怎麼認識這人,他為什麼要找這個人?這個房子,年久失修,沒有人煙,誰還會在這裏?事情變得有些詭異,而何小凡還是興高采烈地帶著我們往最頂一層走去,我想不出來到這樣的一個大樓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那總不能不知道自己以前所做過的事情啊,自己不能擔負著這個包袱過完下半輩子。”我說著。何小凡笑道:“活下去才是王道。過去已經不重要了,如果自己是個殺人犯,我寧願不要去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冤有頭,債有主,派出所的人是不會放過咱們的。”
僧人給我搬來三張板凳,等我們坐下之後,他便告訴我們說他叫知了僧,修習佛道多年,但算不得什麼出家人。他說他平時隻修居士戒,我們可以叫他知了居士。我對他的這些話,將信將疑。當然,不難看出,他對佛學還有些門道,可是為什麼蝸居在這個危樓的樓梯間裏麵呢?實在搞不懂,知了僧也沒有說清楚。何小凡現在是搶著述說自己和知了僧之間的淵源。
“嗯,我也想看看能不能和老羅談一下。”朱景柳說。
何小凡總是這麼令人擔憂,他的想法太消極了。但是,真的會是殺人犯嗎?我心裏嘲笑著自己,我難道殺過人?我想,誰要這麼來問自己的話,一定會被自己笑死吧?我明白,隻要有百分之一的幾率是殺人犯,他們都不敢去麵對,寧可拋棄自己過去的身份,也不想製造過多的麻煩。
難怪朱景柳死活要我們點擊來看。
“小凡,你不會是想太多吧?如果你幫老羅殺人,你一定有記憶的。”我堅定地說。
房東說:“是啊,隻有你能幫他了,希望不會出什麼事,我覺得你明天帶他去第五醫院看看吧。”第五醫院好像是個專治精神病的醫院,房東的態度讓我很難堪,我也不想和房東產生衝突,我微笑著說:“我知道怎麼做。”然後就往樓頂上走去,看到我去找何小凡,房東總算滿臉堆笑地下樓了,走之前還不忘叮囑把何小凡帶下來後記得鎖門。
我感覺還好,出來後便找了出租車回何小凡那。
“這是想幹嗎?”我愣住了,何小凡的樣子又不像是要跳下去。
“古時候的人說這個世界是天圓地方,然而佛教裏麵所說的地球叫‘地輪’,後來不是證明了地球是圓的嗎?人有生、老、病、死,世界也有成、住、壞、空。英國的宇宙物理學家弗列德·霍助教授,曾於1964年提出他所發現的新的重力理論,說明宇宙的起源。他認為星球與銀河係可能有開始、進化和終結,宇宙中每一星球,在其一生中均進行著一種周而複始的循環,即在大爆炸之後又重新組合。不僅僅他這麼想,魯汶大學教授劉梅特爾創立的被多數科學家信服的原始爆炸學說,也認為宇宙有起源、發展和毀滅的過程。”知了僧居然搬出很多我們所不知道的東西來論證他的觀點,然後還說佛祖以前在恒河邊上打水的時候,有一個弟子給了一碗水,然後他告訴那個弟子說:“一缽水中,八萬四千蟲。”15世紀的時候,顯微鏡出現了,也看得到水中有著無數的細菌,這說明最早認知細菌的還是佛祖。
王子夜罵道:“喂,賣什麼關子呢,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了。”
“你小子心裏到底在想什麼?你老實說,我們這是要去幹嗎?”王子夜好像很不放心。我也一樣,我聽到何小凡突然提起那句話,我也很不安。何小凡愣了一下,說:“見一個人,一個很厲害的人,他答應過我,他會幫我們的。”
我這麼一說,知了僧嗬嗬一笑,反詰我一句:“你覺得佛教理論不可靠嗎?”
“老羅,你真的殺人了?”過了許久,我才敢問這一句,我想,如果現在不問,可能就沒有機會了。我不希望因為老羅是個殺人犯而令我們惶惶不可終日。我希望明白這件事,清清楚楚地知道老羅到底怎麼了?
“你也有老婆,你還不理解嗎?我是那麼愛她,然而結果是這麼殘忍,太殘忍了。”王子夜說著又要哭出來了。朱景柳說:“那你現在不想回到李猜身邊嗎?”王子夜搖搖頭,說:“我麵對不了。”
“我們不是故意的。”我趕緊解釋,心裏則是把朱景柳祖宗八代罵了個遍。他怎麼給我們看這些流氓的論壇呢?這不是耍我們嗎?哪知道,隨後朱景柳發來一條信息:“你們看不清楚這個女人嗎?”
我們清楚,朱景柳是想摸摸王子夜的底,李猜這件事,太嚴重了,作為朋友,而且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我們有義務幫幫他們夫婦。而且這對於尋找我們的真實身份也有很大幫助,我們都不想失去這個機會。
想到這個,我心情異常激動,這事還得麻煩徐懷魂幫忙。
王子夜沒有回答我,又拿著酒杯喝酒。
“怎麼說?”我問他,因為我很好奇,他這個人錢是有,能這麼大方,感覺還不錯。
“屁記憶,我要是有記憶,也不會為自己的真實身份煩了。”
“不是我想說他,這實在是不得不說,遲早有一天會出事。”房東顯得有些激動,好像是為了何小凡剛剛要跳樓的事情。何小凡沒有要自殺的念頭吧?是他們這些無聊的人多此一舉,以為何小凡要跳樓。
何小凡隻會嗬嗬傻笑,他沒有回答我,但是我心裏明白,這一切都是知了僧在搞鬼,何小凡今天去見了知了僧,回來就變成這副德性。我看著何小凡呆滯的神色,他到底惹上什麼妖魔鬼怪了呢?我抓著何小凡的雙臂,叫道:“拜托,何小凡,你醒醒吧,你不該這個樣子,我們下去吧,好嗎?”
老羅搬家了?我看著天花板,歎了一口氣,老羅這是要躲起來?他到底怎麼了?我拿起手機給老羅打電話,“對不起,你所撥的號碼已關機。”我頹然坐在地板上,天啊!老羅這個家夥,虧我還那麼信賴他,他居然一聲不響就溜掉了,把我給扔下了。我很氣憤,看著這一間空蕩蕩的客廳,老羅搬到哪裏去了?我知道他還在龍灣市,他是要故意離開我?連撥了幾次老羅的手機,一直是關機。我想,我不需要費心了。
因為我多嘴,讓何小凡和王子夜很失落,我倒有些不忍心了,我在龍灣市也就他們兩個朋友了。我想,我剛剛真的失言了,知了僧沒有得到什麼好處,我們也沒有失去什麼東西,為何不讓知了僧繼續說下去呢?盡管知道那些事不可靠,但是不會掃了何小凡和王子夜的興致。樓梯間的沉默改變了我剛剛那些激動的想法,我想,我該幫幫何小凡和王子夜,我不希望他們那麼沮喪。讓知了僧一次性說完,其他的無所謂了,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才是最好的。如果知了僧不開口,何小凡和王子夜也不會打算離開吧?
“不要給我提那個賤人了,現在全世界都認識她了,‘山口洋子’,這名字取的還真難聽。”果然沒錯,王子夜知道了網上論壇的事情,看來他也不是個閉目塞聽之人。聽到他說起山口洋子,我和朱景柳心中有數了。
“‘般若’智慧,乃是至高無上的智慧,你們這一次惹到的可不是一般的人,你們可是犯了可怕的戒律,如果你們以為是誰在整蠱你們的話,我想,你們一定錯了。”知了僧說著,我就暗暗叫道,好了好了,狐狸尾巴要露出來了。這明擺著是某個組織陷害我們,知了僧非要扯到神鬼這樣的迷信東西上,這一下,我可不會客氣了,一定要狠狠敲他一棍。
這樣的人實在討厭,我想,他還真是高明,對我可謂是留心很多,看來想要揭開這個假和尚的騙局,我選擇的時機太早了。我微笑了一下,故意問他:“如果真的如你說的那樣,我們是來自第二世界的人,我們的身份證號碼在這個世界裏麵是無效的,那麼請你告訴我們,我們要怎麼回去呢?然後,這個世界裏麵的我們呢?如果我們是從第二世界來的,那麼,龍灣市豈不是存在兩個我,存在兩個小凡,兩個子夜。可是,到目前為止,根本就不存兩個我。你想騙我們嗎?你要編故事也得編一個完美一點好吧?”
“老羅離公安部門越近就越危險。”朱景柳皺著眉頭說。
我崩潰了,我的內心變得掙紮,一方麵希望梁響早日破解那個關於“般若”組織的網站,另一方麵我很擔心,沒有做壞事最好了,要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我該怎麼辦?
“搞什麼神秘,真不肯說嗎?”王子夜得不到何小凡的解釋,顯得很煩躁。
他說的這些,我有些鄙夷,這些都是何小凡這個臭小子跟他說的吧?我看了何小凡一眼,這個臭小子對知了僧滿臉的崇拜之情,讓我覺得好笑。
“男人嘛,哈哈,我能理解。”房東饒有興致。
知了僧說的這些有些牽強附會,當然,我也不知道怎麼去反駁,頓覺理虧。而何小凡和王子夜對知了僧的崇拜再一次提高了,他們覺得知了僧是一個有學問的人,是一個得道高僧。知了僧說的這些好像不是沒有道理,我沒讀過幾年書,爭論不過他,但是,我對於他講的第二世界,充滿了懷疑。
何小凡很歡喜,帶著我走出房子後,我問他要不要先吃晚飯再去,他搖搖頭說不必了。然後在外麵攔下來一輛出租車。說巧不巧,坐上車的時候,我和何小凡差點被嚇死,開出租車的竟然是王子夜!他說他以前就是“的哥”,現在看他的樣子是做回老本行了。
“這件事和‘般若’有關吧?”知了僧說到這裏的時候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掃視著我們。
“是的,大師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何小凡見我提到了知了僧,頓時神采奕奕。
把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全部抹掉,包括自己是個殺人犯這個身份。老羅他已經畏懼了,不想再管我們丟失身份的事情,選擇安然等待新戶口的到來。我想,畏懼的不止老羅,我自己也有些畏懼了,如果我之前也殺人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