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皓月高懸。
清冷的月光從勾簷上穿過又落在窗前，窗外竹葉摩挲，影影倬倬裁斷了月影。
嘉卉剛打了簾子進來就看見窗邊趴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小姐，怎麼不知道披件衣服？”
月光皎白，照亮了窗邊人如玉的容顏。
“嘉卉...這盛國的月亮，實在是太美了...”
可惜這樣好的月亮，明日就沒有人去看了。
嘉卉從衣架旁邊取過披風，一邊整理衣擺一邊忍不住抱怨出聲。
“小姐本來就身子弱，在吹了冷風生病了怎麼辦，宮裏的人都是些見風使舵的東西，小姐若是生了病，還不知要受怎麼樣的磋磨...”
人影在月色中緩緩轉過頭來，夜色深深，她的指尖也沾染了寒意。
嘉卉上前給她披上衣服時都被她冰涼的指尖嚇了一跳。
“小姐...”嘉卉聲音裏暗含催促，“快點過來吧。”
“無妨...無妨...”
她喃喃的低語，伸出手緩緩撫摸上自己的臉頰，手下溫熱的觸感讓她不由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終於輪到我了啊...”
前世種種如走馬觀花在她腦海裏閃過，家人的拋棄世人的鄙夷還有她被生生剜出情絲的痛苦。
葉冰裳不明白，她到底差在哪裏，葉夕霧身上那麼多張牌，隨便給她一張她都不會輸，可惜。
可惜葉冰裳從始至終，都隻能靠著自己踽踽獨行。
幸好，幸好老天有眼!
終於也給她也發了一張好牌了!她葉冰裳，重生回了三個月前，前塵往事卻一一鐫刻在她腦海中。
嘉卉被她有些瘋癲的喃喃聲嚇得心頭一跳，抬眼看卻隻見月色下女子容顏盡數被黑夜掩埋。
嘉卉忍不住心頭惶惶，“小姐...你這是說的什麼意思啊?”
葉冰裳卻已經垂頭整理起了衣擺，再抬頭時她已經重新掛上了那抹恰到好處的溫柔笑意。
“隻是做了個噩夢，夢裏邊我一直是輸家，終於快醒來的時候當了回贏家罷了。”
不晚，現在也不晚，隻要她還活著，隻要她偽裝的皮子還沒被撕破下來，她葉冰裳就不會輸。
嘉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月夜深深，子規在宮闕之中長聲哀鳴。
*
翌日入夜時分，盛王宮被攻破，蕭昳在驚慌中被人一劍斃命。
景王劍指王宮，冷冷宣誓，“孤必會一統天下！”
樓宇傾塌，宮人們疲於奔命。
葉冰裳帶著嘉卉舍掉所有錢財在夜色裏奔跑。
終於，她到了記憶裏那個熟悉的地方。
“嘉卉，”葉冰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看前邊似乎有人，我們在這躲一躲，你不要出聲。”
嘉卉忙不迭的點點頭。
前邊站著的男人一聲黑金長袍，金冠高束，俊美的臉上一片肅然，他揮袖間有黑色的法力激蕩而出，輕而易舉就滅殺了一眾精銳潛龍衛。
盛王宮裏死傷遍地，他神色卻古井無波，連半分情緒都沒有顯露出來。
葉冰裳看清了那個人的臉，一如既往的冷漠、無趣。
澹台燼，這個帶給她無數痛苦回憶的男人。
葉冰裳突然攥緊了嘉卉的袖子。
嘉卉本就被麵前的慘狀嚇得神思不屬，被葉冰裳猛地一扯，當下就忍不住驚呼一聲。
澹台燼冷凝的目光馬上投過來，
“是誰在哪？！”
“是我。”葉冰裳搶先揚聲作答，她以手抵上嘉卉的嘴唇，同時輕輕對嘉卉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