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打入賭場內部(2)(1 / 2)

20世紀80年代賭博在美國的處境,有點像二三十年代酒品的處境。雖然法律明令禁止賭博,但隻要想賭,人們總能找到各種方法。首先是內華達州和新澤西州先後開放賭博,造就了西部的拉斯維加斯和東部的大西洋城兩大賭城。它們分別招攬了來自鄰州、全美甚至全世界的巨大客流量。其他尚未開放賭禁的州,則坐視自己州的人去兩大賭城貢獻滾滾稅源,肥水盡流外人田。

在那些暫時沒有開放賭禁的州,人們想要找到打牌的地方也很容易。首先,他們可以找到私人牌局;其次,如果在州內有專門為印第安人劃定的保留區,那裏很可能就有賭場。如果兩者都沒有,你還可以找到盤這樣的俱樂部式撲克室。

原來,美國為了尊重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特意允許他們組織開設俱樂部,玩有他們民族或者國家特色的牌戲,可以帶一點賭博性質而不違法。當然,21點、百家樂這種通用的賭博形式是不可以的。盤俱樂部就是猶太人開設的俱樂部,其開設之初聲明俱樂部主要組織“盤”牌戲,但是開的時間長了,各種撲克形式都進來了,政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跟當年對待禁酒令大同小異。不僅如此,俱樂部還受到當局的保護,每天都有警察在附近巡邏,不是抓賭的,而是抓醉酒鬧事打架鬥毆的,為確保賭徒們有一個良好的賭博環境貢獻了很大力量。

因為不是明令掛牌的賭場,盤俱樂部不能抽水。俱樂部的盈利主要靠跟發牌員的小費分成—發牌員們在一天結束後要分給俱樂部一半的小費。當時撲克剛剛開始流行,短期內也看不出誰是贏家誰是輸家,大家都不知道小費應該給多少。比如,一鍋30美元,通常能給出5美元。其實,這一鍋30美元裏麵有他自己的10到15美元,盈利也就15到20美元,再給出5美元,百分之二三十的盈利可就都給出去了,這樣下來是絕對不可能長期盈利的。可是玩家不管這個,他就圖個高興,俱樂部當然把這些玩家當寶貝供著。

羅蕊還教了我一些日常管理和運作的事情,比如怎麼安排發牌員的當班順序,怎麼預測第二天、下一周的客流量以便排班,出現牌手糾紛時怎麼解決,怎麼核對賬目,怎麼組織比賽,等等。對,那時候已經出現了比賽,但是比賽形式也是有限德州,而且隻有周末才有,人們對比賽的熱情普遍不高。

被趕鴨子上架,充任發牌員

第二天,羅蕊安排我見了一下俱樂部老板—老麥。老麥是一個60多歲、看似貌不驚人卻聲若洪鍾的猶太老人,我差點被他的大嗓門嚇到。我一直都認為,說話聲音大是人真誠坦率的表現,後來才知道,老麥有點耳背,所以講話才那麼大聲。老麥平時基本不怎麼來俱樂部,因為他還有其他生意,據說是一個銀行的董事,還是若幹保險公司的大股東。但我能看出來,老麥也很喜歡我,或者說,他信任羅蕊,因為他馬上就同意了讓我上任,而且把羅蕊跟我講的預期薪水又提高了一截。

到了周六,我就走馬上任,幹上了兼職經理。開始幾個禮拜,羅蕊還來跟我一起上班,後來看我幹得還不錯,有時候幹脆就放我一個人在那裏,她則美滋滋地享受休假去了。

正如羅蕊所說,牌室經理這活,其實一點也不難,至少對於有心人來說不難。平時我打牌的時候,就經常觀察羅蕊是怎麼運營管理的,到了這時正好派上用場。我對所有發牌員都和顏悅色,他們也都樂意跟我打交道。跟發牌員搞好關係是很重要的,因為牌室有時候生意突然好起來,就要緊急叫上一兩個本來不當班的發牌員來補班,理論上講,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但將心比心,誰願意在休息時間被叫來工作?這時候私人關係就很重要。很多發牌員都跟我說:“大衛,我來補這個班,不是為了牌室,是為了你。”對這些兄弟,我都心存感激。

有時候趕上發牌員突然生病請假,一時間叫不來補班的,我隻能親自上陣發牌。按道理說,發牌員是要經過1到3個月的培訓,才能上崗執業的。我這純屬趕鴨子上架,早就做好了被別人看笑話的準備。但是一場牌發下來卻出奇地順利,洗牌、發牌、掌控全桌進度、數籌碼、在高低牌戲中分鍋,我都做得有板有眼。這部分歸功於我平時在牌室的細心觀察,但很大程度上還要歸功於我在家喜歡模擬牌桌,自己經常一角多用,同時充當發牌員、自己和對手。本意是練習牌感和研究對手,無意中把洗牌發牌也練熟了。

返鄉送別母親

1989年底,我接到二哥從廣西打來的電話,知道了母親病重住院的消息。我心急如焚,稍微交代了一下飯店和盤俱樂部的事情,就立刻買了機票回國。一路上我又著急又愧疚,又苦悶又抑鬱。著急的是母親的病情—伴隨她幾十年的哮喘已經讓她吃盡了苦,不知道她能不能再熬過這一關。愧疚的是,所謂“父母在,不遠遊”,雖然是古人的觀點,但我在美國這一晃11年,確實沒有也無法盡孝道,二老有點什麼事情,隻好靠守在老人身邊的哥哥姐姐們,我定時寄回去的美元代替不了親情。苦悶抑鬱的是,母親指望我出人頭地衣錦還鄉,我雖生活無憂,但距離出人頭地還遠得很。更重要的是,我竟然沾染上了母親最為不齒的賭博惡習!一想到這些,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向母親開口。唉,撲克不是賭博,頂多是有技巧、可以贏錢的遊戲,這些事理我懂,可是母親懂嗎?她能接受嗎?